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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轻柔地把他扶到镜子前坐下,取来物件为他修容,为他束发。穆黎不去管镜子里映出的那个形销骨立,满脸病容的人,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子期的手温柔的拂过他的脸面。外面下着雨,纷纷雨落。门外的台阶上,在雨水上冒出头的青草被厚重的脚狠狠踩过,很快的走到了门前,却迟疑了起来。子期朝外撇了一眼,说道:“王楚,你来了,进来吧。”王楚点点头,把雨披放在一侧,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就端正的坐在一侧,注视着自己效忠的帝王和他的爱人。想起子期的嘱托,王楚这个见惯了生死,征伐战场的将军却忍不住鼻塞,他缩了缩身子,视线却挪了一边。“好了。”子期笑着在穆黎的耳边说道。穆黎睁开了眼睛。镜子里映出一个清瘦却俊雅的男子,虽然有几丝病容,却显得人愈发的沉静。穆黎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又仔细的看了几眼。“我们走吧。”“去哪里?”穆黎问道。“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好吗?”子期伏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脸腮上偷吻了一下。穆黎苍白的脸上顿时显出一片绯红,精神有些昂奋,他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子期扶着穆黎上了轿子,雨水仍未停歇,滴落在轿檐上,顺着流到地上。等二人到了护城河的时候,雨水骤歇。子期把纸伞收了起来。子期扶着穆黎坐在护城河边,王楚远远地站在身后注视着,鼻子微酸。日光收起,天色渐渐转黑。夜晚下的护城河悠长而寥廓,两个人坐在一边,浑然变成了人世间的一粒微尘。光辉的护城河在子期眼中却越发的幽深。穆黎靠在子期肩膀,虽然身体似是万蚁啃噬,但他的脸色却愈发平淡。两人凝视着面前的那片河域,久久,风声渐起。穆黎开口轻轻地说道:“子期,等我走了,帮我治理这个国家吧。”他怕子期情深,自他离去,再无留恋。子期没有回答。穆黎转头看着他,以郑重的姿态拜托他。这一次,子期看着他,没有点头答应,却回应他了。子期开口道:“这个国家的子民,黎庶,土地……不能没有你。”“不说这些了,来,把药吃了吧。”那药平平无奇,和往常吃下去的并无多大差别。然而穆黎吃下之后,却昏睡过去。子期朝王楚招了招手。“扶你们的君主回宫。”王楚见子期并无跟着一起离开,微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子期大人,您呢?”子期给王楚留下一封信,“按照我之前所言,你们依计行事。”子期转身,上了一苇扁舟,冲王楚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释然了一般,“从此之后,天涯无我。”他遥遥而去。王楚目送子期缥缈远离,不见踪影。他怀疑地揉了揉眼睛,没有出错,远处并无有人。王楚打开信,赫然大惊。在陛下昏迷的这几天,子期除了照顾穆黎之外,就是为穆国征伐的策略和立国之后建立的各项规章制度的制定,而他手上的这封信却让王楚从此不再提他的名字。直到王楚读完,方才知道,陛下服下了救命药物,后遗症则是遗忘子期。王楚心中茫然,又生出一丝庆幸。然而这丝被他发觉的庆幸又让他无比的自惭。穆国,寝宫。王楚一动不动的守在穆黎身边,眼神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一层层帘幕,至天明。一声细微的声音传来,王楚立即小跑过去。只见榻上的穆黎醒了过来,他打量着寝宫里的一切,有些茫然。王楚眼睛瞪了极大,十分吃惊。陛下居然可以坐起来了,精神,嗯,也是很好的。穆黎的下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在宫里?”王楚的表情更加吃惊,陛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找子期大人,难道陛下真的忘记子期大人。天了噜。王楚无法管理表情。幸亏子期大人已经给他安排了种种说辞,王楚按照子期指点答话之后,说起攻打东周国的种种布置。穆黎却蹙眉,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一起写个奏议,先退下吧。”王楚愣了一下,不敢多留,恭敬地退下。待“碍眼”的王楚离开之后,穆黎走了下来,他环视寝宫,不知为何,他的手会不由自主的去触碰一个地方,看过去,才是一片空白。穆黎在寝宫里走走停停,手会在书架上的某个位置上停留。穆黎蹙眉,他走遍了寝宫的每个角落,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明明奏折的摆放、书桌上散落的书籍都是他习惯了,为何会如此呢。一种疲倦从身体里升腾出来,他支起困倦的身子,重新躺在榻上,把脑袋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混混沌沌,脑海里却时不时的闪现一些片段,等他努力去想的时候,却变成了一些断片,又坠入空白。穆黎睁开眼睛,哪些零星的记忆瞬间消失。寝宫里本是通透的,却充斥着阴暗的气氛。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越来越扩大了。似乎是丢失了什么。这本是他最适意的所在,然而现在他却十分心焦,连眼睛都不愿阖上。一种蓦然的不安的预感,向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头。然而他却怎么都抓不住。————东周国,后宫。如梨成了东周国的幕后掌权人,离名正言顺走向台前只差一步。于她眼前展现的应该是这样的宏图,然而,她不仅止步于此,当她收到密信说穆国的王御驾亲征,带兵攻打东周国的时候,她以为这只是直到穆黎兵临东周国都城城门之外。如梨所有的“筹谋”,或者更直白的说是阴谋算计就如同是建立在细沙之上的庞然大物的建筑,轰然倒塌。如此迅速,如此出乎意料,所有筹谋骤然崩溃,让如梨怒火憋在心中,无处宣泄。“去,给我把亓可为找来!”宫女却惶恐的跪在地上,“禀公主,亓可为不见了……”如梨骤然暴怒,“什么时候跑的?”“今天早上发现的,还没来得及禀告。”宫女更加瑟瑟。如梨把她一脚踢开,迈步走了出去,脸上的怒火更加炽烈。她被骗了,被佘下学宫这群整天搞权谋的人给彻彻底底的骗了。然而再多的追悔莫及都比不上功亏一篑让她更加崩溃。不等她走到弥央书舍,宫变了。纵然穆黎有千军万马,然而来得如此迅猛,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