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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更不愿意呆在原地,凭借直觉挑了一个方位,一边摸索,一边捏住腕上芥子,顿了顿,从中掏出一些丹药,丢进嘴里。也不知贺无穷用什么玩意儿炼制的丹药,这些丹药气味难闻,苦涩非常。慕临囫囵吞了,那股苦味也顺着往下,蔓延到他胸口。他想,我至少还有芥子,有宝器灵药,有一团跟随我的光。可阿枫该怎么办,他什么都没带,又孤零零一个人,不知道会遇见什么。这样一想,心神动荡的愈加激烈。他连忙运气化神,凭借丹药维持灵台清明,同时五感俱开,试图在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流动的黑雾中,他感觉到了风。这风冰凉刺骨,划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三九吹雪,泛起阵阵寒意。有什么声音从远方传来,沙哑又怪异,像敲击破鼓发出的闷响,又好似巨兽嘶吼嚎叫。慕临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被硌了一下。借着光晕,他俯下身查看,发现是一根白骨。这根白骨有几寸长,分不清是什么人或动物的骨头,经年累月被黑雾腐蚀,骨面坑坑洼洼,出现了许多小洞。慕临皱了皱眉,直起身,黑靴从这根白骨上踏过,只听“嘎嘣”一声,白骨断为了两截。他继续前行,越是深入迷雾,越能碰到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有散落或成堆的骨头,有腐烂的rou块,有整张被扒下、染血后湿漉漉的动物皮毛,还有一些人的尸体,看上去没死多久,皆缺胳膊断腿,形容凄惨,死无全尸。有的碎尸与皮毛还泡在淤泥里,那淤泥奇臭无比,又烂又软,在摸黑的环境中一眼看去,与寻常的地面一模一样,若是不小心踩中,便会陷入沼泽,难以脱身。幸而那团光似乎有灵性,不仅为慕临照亮脚下的路,还指引他避开了不少沼泽。慕临边走边观察,心中有了猜测——是魔。一般情况下,唯有低级的妖魔鬼怪才会吃生人与动物,越是高阶的魔,有了一定的灵智,反而不屑于干这种事。且妖族鬼族整体实力不如魔族,很难在贺无穷戚无尽眼皮子地下设下结界。他们棺山历练遇见最多的是魔,昌隆镇山道上村庄里也是魔,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推着他走,他接触到的魔物比师叔与其他师兄弟都要多。不用再推测,慕临已能肯定,他又陷入了一只魔物的“界”或“阵”。到底是“界”,还是“阵”呢?百剑穿心……迷雾沼泽……似乎有什么从慕临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慕临却没时间细想了,他担忧许枫也陷入这样的境地,又走了几步,发现前方的景物似乎清晰了点。不知何时,天边冒出一线红光,将漆黑的世界照亮了些许。那光却不似夕阳的暖红,而是血淋淋的暗红,泼上去似的。这光一出现,一直陪伴慕临的那团白光显得黯淡了许多,几乎看不见了。慕临心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朝远处望去——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迷雾正中央!更准确地说,那是由无数根白骨堆砌成的“人”!密密麻麻的白骨自发粘合在一起,组装出一个人形,跪立在那片空地上,头颅折断似的朝下。也不知道杀了多少生灵,取了多少骨头,才能拼成这样数十丈高的“人”。更为诡谲的是,制造这具“骨人”的魔手艺还很高超,用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骨头给这个“人”安上了五官,甚至用无数根死灵芽为他造出了一头乌漆漆的长发,垂在地上,与跪地的膝盖相触。“嘎——嘎——!”忽然之间,天边那一线红色动了!无数鬼鸦发出刺耳的怪叫,扑闪着翅膀,铺天盖地朝“骨人”飞来!慕临发现,那些红光,竟然是鬼鸦的眼睛!方才鬼鸦都聚集在天边,眼珠发出的红光密密层层叠加在一起,看上去仿佛一条红光凝成的线。可此时,他们飞散开,眼珠变成无数飞舞的小红点,在空中不断闪动。慕临眼睁睁看着,半空中无数鲜红的血点再次汇聚,凝成一把血红的长刀,刀尖对准“骨人”的脖颈,恶狠狠一斩而下,旋即,那“人”的头颅滚落,整个“骨人”的身躯以山塌地陷之势崩塌、溃散……“轰隆隆——”白骨倒塌,重新堆成一座骨山。慕临身边的光团瞬间离开他,疯了似的朝那座骨山冲去——“哈哈哈!!!慕无情,这就是你的下场!!!”一阵喑哑狂笑在慕临耳边响起,慕临浑身剧震,正要拔剑刺去,蓦地眼前一黑。最后一刻,他瞥见无数鬼鸦朝自己飞来,发光的眼珠不断在眼前放大,将他的视野染成一片血红。他掌心一松,昏了过去。*慕临迷茫地揉揉眼,看着眼前的小村庄,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是哪儿?他记得,他明明刚历练完,和两位师叔与众师兄弟去了离棺山最近的昌隆镇,找到一家客栈休息补眠。怎么一觉醒来,他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此处?此时已是深夜,天色暗沉,狂风不止,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天边乌云滚滚,汹涌到要压下来似的。快要下雨了。慕临四处望了望,发现这村庄非常小,可能只住了数十户人家,还都是些在无极剑宗难得一见的、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这村庄所处的地理位置也不好,背靠一座大山,处于这座山的山脚下,那山上被人开了山道,仿佛一条又黑又亮的铁索缠绕山体而上。村民可能要走山道翻过山,才能到镇子上去。不过不要紧,他可以直接御剑回程。慕临祭出天缘剑,正打算跳上去,倏地发现不远处一间茅屋摇摇欲坠,而房檐之下,挂着一个逼真的“稻草人”。他从没见过这种凡间的玩意儿,一时起了兴致,想过去看看。可等他走进,他才发现,这似乎不是什么“稻草人”,而是一种草编的衣服,又重又厚,用棕片织在一起,可用来遮风挡雨。好像听嬷嬷丫鬟们提过,叫什么来着?对了——蓑衣。这件蓑衣用布条系在一根铁钩上。铁钩锈迹斑斑,挂在一根麻绳上,麻绳两端连接了土墙中伸出来的木桩,其中一个木桩上挂了一只竹编斗笠。恰在此时,慕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几根散落的蓑草。一件蓑衣,一只斗笠,难道这屋子里只住了一个人?他本想移开目光,下意识又觉得不对,定睛朝那几根蓑草看去——明明还未下雨,那几根蓑草却湿漉漉的,似乎沾了水。慕临用靴尖碾开这些草,在地上拖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他神色一凛,拔出天缘,一剑朝木门劈去!……血……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