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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接的时候遗漏了哪份册文,竟还把她当成御女来册封。这件事原本并不关他什么事,可他想了一晚上,最终决定借题发挥搏一把。高展明突然起身到李长治面前跪下,道:“此事乃微臣疏忽,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李长治一怔,在场众翰林也是一怔。册文虽是高展明所拟,但他也是完全按照礼部的官文拟的,最终也是礼部审过的,后宫那么多佳丽,连礼部都没弄清楚,翰林们更不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才人是何方来路,最后要论罪,也是礼部的罪责,最终定稿的翰林学士还没说什么,高展明急匆匆往自己身上揽什么罪?李长治也不知高展明是故作姿态还是打的什么主意,冷笑一声,道:“册文是你拟的?”高展明道:“是,全是微臣的罪责,请皇上降罪。”李长治又是一愣。这高展明倒是急匆匆往自己身上揽罪,一点都不推脱,不说皇上恕罪,倒请皇上降罪,这又是想做什么,难道真以为自己不敢降他的罪?李长治道:“你倒说说,你有什么罪责?”高展明道:“臣前日知道此事,立刻回去查了一番,礼部送上来的公文并没有错,是微臣当日撰写册文的时候一时疏忽,才弄错了。全是臣一人的过错,与其他翰林和礼部官吏无关。”他一发现此事,立刻连夜让礼部官员换了材料。礼部的官吏原本做错了事,也怕降罪到自己身上,有人肯替他们背黑锅,当然求之不得,立刻将自己备份的材料更正了。一旁的翰林学士一惊。他看过礼部送上来的材料,分明是礼部弄错了,高展明怎么会……然而他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渊源,此时也不敢贸然开口。李长治半晌不语,忽道:“你们下去吧,朕有话要问高翰林。”苏瑅莫名其妙地看了高展明一眼,犹豫了一下,到底什么都没说,率众翰林谢恩,便退出了大殿。翰林离开后,李长治摈退随侍的太监和宫女,只留下高展明一人。李长治悠悠开口:“高卿……”顿了顿,喝了口手边的茶,又不语。高展明道:“臣愿领罚。”李长治道:“按律……朕该怎么罚你?”高展明道:“罚俸停职,过上一年半载再重新启用罪臣,兴许还来个不降反升。或是……将罪臣外放出京。”李长治一惊,手里的茶险些泼出来。原本高展明主动认罚,他还以为是高家又打什么鬼主意。毕竟此事安国公长子高华尚作为礼部侍郎脱不开责任,兴许是想拖个背黑锅的。然而不过是一个宝林的事,那宝林也没什么权势背景,算不上什么大事,高家的人再动动手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就算要罚,也顶多是免除几个礼部胥吏的官职,再罚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几个月的薪俸,根本不可能对高华尚和高家造成什么动摇。更何况高展明作为高家嫡系子弟,就算要弃军保帅,他也不会是那个被弃的军。这高展明装腔作势出来领罚,李长治本还以为他是故作姿态,可是他居然说……外放?!他现在可是高太后面前的红人,在朝上混的风生水起呢!李长治不由坐直了身体:“外放?你想出京?”关于这件事,高展明想了很久。他留在京城中,就是在高家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两头不讨好。而且高嫱根本不重视他的政见,也没打算启用他的那些新法,只想着怎么排除异己,巩固自己的权利。他做京官,少说再混个十年八载才能真正有实权,到时候高太后年纪越来越老,万一身子骨撑不住,让别的新兴势力一挤兑,他又该如何自处?倒不如外放出京,品秩和地位自然是比不上京官了,可是山高皇帝远,他的话语权还能大些,且不受掣肘,先从小地方开始慢慢推行他的政法,若有成效,再被召回京城,他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高展明想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眼李长治,轻声道:“皇上难道不想将微臣派遣出京?想让微臣留在宫里,留在翰林?”李长治吃惊极了。他当然恨不得早点将高展明赶出京城去,别在他面前晃悠。在他眼里,高展明就是高嫱的一条狗。可是高太后怎么舍得自己的狗离开呢?难道高展明得罪了高嫱和安国公?李长治沉吟片刻道:“太后是什么意思?”高展明道:“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李长治失笑。不得不说,高展明的这话他爱听。他道:“那你又是怎么想的?”高展明道:“臣不想得罪太后,更不想得罪皇上。臣若说,臣也有野心,皇上信吗?”李长治又惊讶。难道高展明先前做的事,并不是心甘情愿的?野心又是指什么?高展明道:“皇上,臣知道在皇上眼里是怎么看待臣的。臣说出来,皇上也许不信,可臣的父亲早逝,母亲……唐家也早就在十年前的争斗中失了势,臣虽在高家宗学念书,却被人称作‘独孤贫’,臣自小在宗学中便是被人欺凌长大的。太后和安国公的确为臣颇多照拂,每年资助臣府上一笔财务,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臣一直感念皇上和太后的恩情,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报效国家。”李长治沉默。高展明的事情,他先前也听说过一些,好像有哪一年太后想让高展明到安国公府上养着,最后却没有成行,似乎是高展明自己拒绝了。不过高展明究竟是什么处境,他在深宫中自然是不知道的,在他眼里,高家的那些子弟都是一个德行,尤其科举的时候高太后明明白白暗中助力帮了高展明,他便觉得高展明一定是依附高嫱的。难道其中还有别的隐情?李长治道:“你当真想出京?”高展明暗暗叹气,重复道:“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李长治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当日,究竟为何要参加科举?”高展明道:“只是臣的一些执念罢了。臣不瞒皇上,在臣参考之前,太后私下里的确和臣说过,有意征召臣入朝为官,是臣一意孤行参加科考。科举舞弊一案,臣事先毫不知情。”李长治又不语。高展明所言,他并不知该不该信,可看高展明的神情,倒是有几分诚恳的。假若高展明要出京是高嫱的主意,那高展明大可不必揽下这些过错,高嫱随意想个理由把高展明派出京城去也就是了,他若不是因罪责被外放,还能捞一份更好的官职。李长治低声道:“你若留在京城中,为朕……”高展明打断道:“臣感念皇上和太后的恩情,有心报国。”这话的意思,便是他哪里也不想得罪了。他就算不帮高太后办事,也绝不可能帮皇上去对付高家。李长治叹气。他竟能体会出高展明的身不由己,毕竟他自己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