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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墨家最是不以为然。他求助地看着谢衣,“谢先生,是你的话,又如何做?”谢衣想了想,这场诘问简直是刺中了他的心中隐忧。若他是心思深沉之人几乎要怀疑是否百草谷查出了端倪,在试探他的底细了。然而他只是在好好想这个问题,却答出了荒诞之言,“若是在下,可能会去想尽办法停下那架车吧。”小咕噜不服地争辩,“可是车子必然是停不了的啊!”“是啊,若是最终也停不了的话,便难免要伤害一些人。”谢衣道,“而生命,大至鲲鹏小至蝼蚁,皆不可重来,所以不分贵贱高低,同样,也不可因数量而分孰轻孰重啊。”看着小孩子的表情似是豁然开朗又似更加迷茫。谢衣笑道,“这个道理,你分明也是明白的啊,才会无所适从。所以无论你怎么做,都不是错,然而,却也不对。”小孩子点点头。“至于,车辇无法停下的问题……若是我的话,还是会尽力而为吧。偃术之用,只要设置得当,常人也能驱策,至于怎样能做得更为安全便捷,若以车辇而论,可以日行千里,不靠畜力行进,便不易受惊失控,不会伤及人命。后人也便也不必陷入不能两全的处境,世间少去一些生死离别。”谢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留神说得远了,似是有些惭愧地笑笑,“谢某平日可做的,便是与你师父一起,说说这些想法罢了。你们墨家所制攻城赣车,坚固无匹,极有可圈可点之处……有些事情,便该未雨绸缪,等事到临头再做计较,确实已为时太晚。所谓天命,非朝夕之功,渐积而至。”“可是,这些都太难解了啊。未能解决这些难题,便遇到惊马的话,车子还是停不下来啊。”小咕噜歪着头,“时间那么短,就算竭尽全力,还是有可能,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人也救不了。”“是啊……”谢衣叹道。他忽然静静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喃喃道,“很可能就真的,这样,一事无成而已……”小孩子看他的样子,尽管不知道,却似乎觉得……说了什么残忍的话。那是小咕噜最后一次看到谢先生。他离去不久之后,百草谷中便有通报各大修仙门派,言之身带恶浊之气,又出怪力乱神之言,行迹十分可疑。怎么可能呢,说出这些话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小咕噜气得都快哭了。——十年之后,墨者顾陆接任百草谷巨子。巨子顾陆算是一个异数。他鲜少严令下属依令而行,更是鲜少追查下属误判之责。他常说,很多抉择,旁人看来觉得不尽人意,当事之人却已是在当时做出了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既是觉得好,那便去做,无论结果如何,责问也无甚意义。很多事情,不是错,却也不能说是对罢了。虽然墨者大多不怎么看得上儒家学说,他却常引,所谓天命,非朝夕之功,渐积而至。知命,不仅是在灾劫之前泰然处之,更是在为时未晚时未雨绸缪。鲜为人知的一件小事,便是他撤除了关于谢衣的追缉协查。在之后的数年中,他也隐约听到了大偃师谢衣之名,而终其一生,再未能与之相见。讽刺的是,虽然这位巨子宅心仁厚,殚精竭虑,在其任内,百草谷墨者的力量,却是日渐式微而陷入长久的低迷。【番外吾道不孤END.】2013-11-30【章二十三】沈夜是个记性很好的人。比如神农祭典之类的琐事,已经没人记得了,每年他都要亲自一一催问,其他的事务更是事必躬亲。虽然烈山部人活着都不容易,他却是活得比谁都累。这大概也是神血的副作用,不仅是法力增强,连记忆力也是蹑景追风,什么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瞳说其实“忘记”是头脑的一种保护机制,尤其是沈夜这种很容易钻牛角尖的性格,忘记了如何去忘记,相当危险。实在不行,多喝点酒也好,就算没酒瘾,就当药喝。不开心的事情,就别总抓着不放。可是沈夜想,自己如何能忘记呢?一天一天,沈曦会提醒他,初七会提醒他,沧溟会提醒他,华月会提醒他……整个流月城的一砖一木都在提醒他。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亡魂夜夜归来,就算倒头睡去,也总在那些记忆里辗转流连。所见所闻,全无逻辑,更无法控制,那无能为力的绝望之感甚至还不如白日清醒之时。看,都过了一百年,竟也仍能旧梦重温。天意如此眷顾,怎能不刻骨铭心?◇◇◇初七对于下界的无厌伽蓝这个地方,一直有所耳闻。瞳的试验品们大多有碍观瞻且极具危险,当从它们身上得到了想要的实验数据之后,自然就不会留在七杀祭司神殿里。出于节约物力的考量,它们不会被刻意销毁,而都下放到无厌伽蓝之中幽禁。不愧是瞳大人的垃圾场,就像一只巨大的养蛊罐,它们在里面自相残杀,自生自灭。能活下来的那些,都特别强悍,也特别聪明,很多能懂人言。初七逗留在废寺的藏经楼里。那是一座六角中空的塔楼,深埋地下,墙面上全是书架和一层层木梯,那些木梯设计精巧,可以滑动平移,以便查取高处的经书。如今,藏经楼里的书卷早已零落,所剩无几,在底层常年盘踞着一条变异的噬尸虫,身躯庞大得有如一条巨蟒。它扬起头来就有三层楼宇那么高,蛇尾一扫便能震动整栋塔楼,而且它还是有毒的。它是无厌伽蓝里的霸主,所以它待的地方,其他怪物不敢靠近,而初七就是看上了它这里的清静。巨蟒的三角头一直抵到他眼前,吐着蛇信,细长的瞳孔里映着这个人影。初七侵占了它的领地,多少让它有点不爽。但它能意识到与初七的实力差距,多年以前就吃过初七的苦头,所以也无可奈何,不敢去招惹他。初七伸手摸摸它蛇吻处的鳞片,它傲娇地扭开头,蛇行游开了。他是要长久地跟自己分享这座塔楼了,巨蟒想。它在底下盘起身子,在熟睡之前自己安慰自己,想开点,这个人的占地毕竟只是这么一点点,而且,他比一条蛇还安静。初七给自己找好了落脚点,从此可以在这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存下去。沈夜把他下放到无厌伽蓝,临走之时什么也没有交代,他知道沈夜是要去追捕谢衣,不要他跟着。于是他就更不能确定在那之后,沈夜是否还会回来找他了。初七也并非走投无路,他和这些试验品还是不同的,无厌伽蓝困他不住。若他愿意,可以去往外界的广袤天地,但那些地方太大也太闹,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