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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认为定焦镜头不好用,大多都是因为觉得有时候难免要根据景色来调整站位,有人会觉得,很多东西用定焦头拍不下来。但事实上,完全不是那样。”路鋆知道孟焕之说到摄影就特别来劲,因此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心思全在眼前的爆鱼面上。孟焕之也吸着面条,继续说:“拍不对,是因为没有站在对的焦段距离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拍不下来的,用定焦的人,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就够了。”听到这里,路鋆愣了一下,随即敷衍讨好,“……要我叫你大师么?”孟焕之说得有点开心,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谦虚说:“我也会有不知道要站在哪里的时候,所以,我还是初学者。”一零八三个多月以来,路鋆终于发现,孟焕之是个生活极其简单并且规律的人。没有特殊情况,他从来不会主动出去泡吧宿醉找乐子,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孟焕之第一次玩梭哈时,一脸新手模样。他对认定了的东西非常执着,一旦成为他真正所爱,他就会一直坚持下去,譬如摄影,譬如音乐,又譬如……牛rou丸魔芋丝心太软等等等等。他的自制力体现在能够不受其他任何干扰,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做事。路在脚下,说走就走——并不是每个人都敢活得这么潇洒。所以,某些程度上来说,路鋆在羡慕以外,更多的是佩服。关于这一点,小黑举双手双脚赞同。小黑是孟焕之在摄影论坛上结识的朋友,论坛偶尔会组织一些同城的摄友聚会活动,他们在聚会上见过几次,比起其他一些挺着肚子来参加活动的中年人,小黑和孟焕之几乎是一拍即合。路鋆听孟焕之提到过几次,小黑比他们年长,几年前已经大学毕业,现在在一家杂志社供职。工资不多,能把自己养活,但却没法过得太好,不过也正因为喜欢做摄影,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弃这份工作。路鋆一直以为,小黑叫这个外号,一定是因为皮肤很黑的关系。但真正见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孟焕之第二次去拍那组城市照片,小黑对老城厢也很感兴趣,所以那天就跟着一起来了。“喂,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小黑根本就不黑好不好?”“你又没问。”两人趁小黑不注意,小声交换了两句对话。百闻不如一见。传说中的小黑不仅不黑,反而还挺白。而且,他的个子不高,身形又偏瘦,长着一张学生脸,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已经工作了几年的社会人。这是孟焕之第一次介绍自己的朋友给路鋆,和孟焕之的不爱说话不同,小黑很随和,又健谈。三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和路鋆一唱一和,聊得不知多开心。因为还欠孟焕之一顿饭,于是路鋆这天任劳任怨地替他做了一整天的小工。提包拎器械,能帮上忙的都帮了,就差端茶送水了。孟焕之和小黑在凝和路一带拍照,路鋆在街边拐角找了个地方坐,替他们照看包里的器材,闷了就起来点一根烟抽。他抽到第三根,勾得小黑烟瘾也上来了,他拍够了照片,把脖子上的相机斜跨在背上,就这样在路鋆身边蹲了下来。两个人一边抽烟,一边等孟焕之。“他这人就这样,不拍到满意不会停,”小黑自己摸出打火机,点了烟,继续说:“要是觉得没劲,你可以附近逛逛,东西我看着就好。”“哦,没关系。”反正之前也不是没跟着他出来拍过照,知道他的执着。之前看孟焕之以前出去拍的照片,就听他自己提过:他去了三次梅里雪山,就为了等一次日照金顶。第一次,他路过梅里雪山,只有一个晚上的时候,但第二天当地天气不佳,他连雪山山顶都没看到;第二次,他再到德钦,一等等了五天,每天早上五点就架着相机架,在酒店二楼的大露台边看雪山,但那时,德钦下了四天的雨,最后一天大雾;第三次,人刚到香格里拉,相机就出了问题,估计是感光元件损坏,但无奈整个云南只有大理一个维修点,为了相机临时改道实在太费周章了。那一次,他终于看到了梅里雪山日照金顶的胜景,但却没法留下一张照片。孟焕之每次说到云南,都说这是他最大的遗憾。和小黑闲聊时,不经意又说到这一段。路鋆咬着烟,“你们玩摄影的就是这样,其实何必这么在意。用眼睛代替取景器记下那一幕,不好吗?”他看到孟焕之还在不远处摁快门。“说地也是,”小黑似笑非笑地说:“不过如果是我,我也会觉得有点遗憾吧。因为对于摄影人来说,最享受的并不是他所拍下的那一张风景,而是他用快门记录那张风景的那个瞬间。”所以说,那一刻的快门速度,才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路鋆噤声不语,吸着嘴里的烟。“对了,听说你们以前中学里就是同学?”“对,不过我们以前两个班的,没怎么说过话。”中学七年,每天都在同一个楼层上课,但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的那种。小黑哦了一下,然后用相当熟稔的口气调侃说孟焕之这种扭曲的个性,如果不是因为一样喜欢摄影,他才不想认识。路鋆忽然想起以前孟焕之黑着脸站在门线上扑球的样子,于是落笑附和了两句。不知不觉中,孟焕之已经站在他们旁边,听到他们抹黑他的对话,一张脸拉得老长,拎着相机问:“好了,走吗?”小黑还抽剩半支烟,大概也是知道孟焕之鼻敏感,所以一看到他人,就赶紧在水泥地上把烟拧灭了。路鋆这才看到,小黑夹着烟的右手上戴着一个戒指。假期的最后一个周末,孟焕之和小黑去了重庆。出发的前一天,孟焕之和路鋆在定西路喝粥。这里的砂锅粥很出名,两个人叫一大锅海鲜虾蟹粥,吃到整个人都暖得舒心。路鋆喝完第一碗之后,意犹未尽,孟焕之心领神会,放下自己的碗,拿起放在自己手边的勺子。他一边给路鋆盛粥,一边没有语调地说,他明天的飞机到重庆。路鋆觉得突然,于是问:“是杂志社的工作么,还是什么?怎么走得这么急?”“也不是,之前就打算好要出去走一趟,再不走,就开学了。”他把盛满虾蟹粥的碗递回给路鋆,然后又端起自己的碗添了两勺,“刚好小黑说他要去重庆一阵子。”这么说起来,他的出游也并非突然。孟焕之早就说过假期他要去北方,哈尔滨没能成行是事出有因。他根本闲不住,他对于外面世界和旅途的那份躁动和憧憬,路鋆是知道的。“有什么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