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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玻璃橱窗。沈谦在省城经营的是古董文玩生意,唯独这一面橱窗里摆的不过是吃饭用的青瓷碗碟,再日常不过的物件儿。然而阿俏偏过头去的那一刹那,却清清楚楚地见到了她和沈谦两个人的影子映在橱窗的玻璃上。死亡的那一刻她也同时迎来了新生,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穷途末路上绝望奔走的阮家三小姐,也没有人能再逼着她自梳盘发了——只要她冷静、胆大、心细、敢拼……她就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人生。想到这里,阿俏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一抬头望着沈谦,微笑着说:“这位先生,贵店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先生或可考虑调暗橱窗里的背景灯光,只让最漂亮的那几件货品显得亮一些,如此一来,路人的眼光就会随灯光的引导,落在那几件货品上。”她阮家的“与归堂”就是这样设计灯光的——堂中并不甚明亮,却有吊灯自上垂下,将呈现在来宾面前的菜式照亮。所有的焦点自然都在菜式上。沈谦一听,忍不住唇角抬起,诚心诚意地开口致谢:“多谢姑娘指点!”阿俏连忙摇手说“不敢当”,也对沈谦稍稍弯了弯腰,行了一礼,扬起脸说:“先生您先忙,我这就走了——”说着,阿俏头一低,从沈谦身边绕过,脚步轻快,迅速地朝阮家那个方向走去,却不晓得沈谦正在她身后,背着手,眯起眼,打量着她的背影,望着她女学生的装束和在风中飞扬的短发。“原本只熟悉背影的,没想到今天竟然打了个照面。”沈谦望着她匆匆离去,记起她那张娇俏的小脸,粉樱色的面颊,明亮的一对眼……沈谦不知为何心情越发地好。他能感觉出两人打照面的那一刹那,她原本心存纠结,甚至还吓了一跳;可似乎见到自己之后,这少女就又重拾了信心与勇气,说出来的话有条有理,一对俏眼中熠熠的也都是光彩。“如此一来,有意思的,就好像更加有意思了。”沈谦转过头,打量着自家店铺的橱窗。只不过他有种错觉:这个阮家的小姑娘,似乎是认得自己的。第21章反挖角阿俏回到阮家大院,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与其白白让高师傅被人挖角,便宜别家,不如想办法将这位师傅留下来。这么想着,她拎着手中的糕点,径直走入大院中进,想过去大厨房找母亲宁淑说话。没曾想,她却在中间头一间的阮家正厅里撞见了父亲阮茂学。阮茂学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正坐在正厅里看报纸,见到阿俏,放下手中的报纸,温和地打了一声招呼:“阿俏,放学了?”阿俏应了一声:“爹,我回来了。”她赶紧将手中的西点取了出来,放在檀木桌上,朗声说:“鼓楼新开了一间西点店,我见到那里正在酬宾,就带了一点回来,给爹娘姐弟都尝尝。”阮茂学见她这样,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阿俏很好,心里总是惦着家里人。”这时候阿俏的弟弟阮浩宇穿着一身小码的西装,背着个小书包,从东进出来,见到阮茂学,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爹……”见到阿俏,这小子倒是没什么拘束,嘎嘣脆地唤了一句:“三姐!”“爹和弟弟,这是要出门?”阿俏忍不住问。阮茂学见到阮浩宇出来,就立起身,点头说:“今天下午育才学校对外公开招生,我带浩宇去试一试。”说着,他转过脸,瞪了阮浩宇一眼,寒声说:“爹说给你听的,都记住了么?”阮浩宇特别怕父亲阮茂学,听见这话,竟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小声说:“记住了……”说话间这父子两人就准备出门。阿俏见状,赶紧叫住了弟弟:“浩宇,来,姐替你收拾一下衣领。”她快步上前,略弯腰,伸手将阮浩宇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趁这个机会,凑到弟弟耳边,小声说:“别听爹的……”阮浩宇小小年纪,一向循规蹈矩,阮府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人在他耳边说过这样的话。阿俏说完,浩宇的眼光立即就惊奇地转了过来。只听阿俏说:“轻松一点,别想那么多,你就是你,老师总要看清楚了你是什么样的学生,才能决定学校是不是适合你。别担心,你一向很努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阮浩宇还从来没从这个三姐口中听到过这些,不禁一怔,终于抬起头,脸上有了点儿笑模样。阿俏将弟弟轻轻一推,目送他跟在父亲身后,父子两个一起,出了阮家的大门。她望着这副情景,一颗心突然抽痛起来——明明是眼前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是后来为什么会变得那般丑陋?在她的记忆里,父亲阮茂学后来娶了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姨太太,将家中闹成一片血雨腥风,并因此与母亲宁淑决裂;而弟弟阮浩宇少不更事,不识人间险恶,被人诱骗,欠下了巨额赌债,要阮家倾家荡产来赎他的性命……阿俏后来回想,才觉得阮浩宇始终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了,就像是一株暖房里长大的花苗,因此太过单纯,才那么容易受骗上当。此外,在这个家里,阮茂学太严格不易亲近,而宁淑对浩宇则太过溺爱,阮浩宇很难被教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如果这一回阮浩宇能进育才学校,那倒是一个契机,听说育才学校的教学质量很高,能对学生因材施教,而且高年级的学生会被硬性要求住校。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弟弟能够摆脱家里的百般呵护,早早独立成长吧。阮家父子离开,阿俏就抽身去大厨房找母亲宁淑。这时候高升荣还没有回来,宁淑正在检查各色食材存货,对了一遍账,很满意地点头:“倒是都对上了,近来府里的人都规矩得很。”她见到阿俏,就笑着说:“阿俏,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啊!”自从阿俏上回在那么多人面前剁了一回金银蹄,阮家下人一下子老实了很多,再也没人敢打珍贵食材的主意了。阿俏却装作好奇,开口问宁淑:“娘,咱们阮家的席面,从一席改成了三席,有没有给高师傅加工钱啊?”宁淑奇怪女儿为什么会问这个:“当然有啊,给高师傅加了五成的工钱呢!”阿俏不禁失笑:“娘啊,席面一下多了三倍,为啥只给高师傅加五成工钱呢?”宁淑反问回去:“席面是多了三倍不假,可是高师傅的活儿并没有那么多,该做的菜,还是一锅里做,该熬的汤也是一锅熬。高师傅每天上工的时间还是这么些……”阿俏没想到宁淑竟然是这么个算法,她有点儿着急:“娘,不能这么算,您应该这样想,咱们席面多了两桌,每天的流水也多两倍,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