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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跪伏在马车前,相貌周正的少年一眼,却并不识得他是哪一位,于是开口问道:“尔是何人?为何要在这车马往来的道路上铺排鲜花?如今你冲撞了王侯的车马,乃是犯了死罪,你可知否?”那个叫廉伊的少年倒是不卑不亢,微微抬头道:“我不过是个卑贱之人,然有贤者程婴一般赤诚之心,若是能帮助孤儿赵氏找寻回自己的血脉祖根,不至于让卑劣的贱民李代桃僵,虽死又有何妨?”廉伊的话明显是带着一语双关,他所言的程婴与赵氏孤儿的出处,是晋国时,贵族赵氏被jian臣屠岸贾陷害而惨遭灭门,幸存下来的赵氏孤儿赵武在程婴的帮助下长大后为家族复仇的故事。当年的晋国,如今早已经变成了赵魏韩三家。而魏王自然也是对这隐秘的典故熟稔得很。而如今这少年自比自己为忠心保护幼主的程婴,那么他嘴里的“赵氏孤儿”又是哪一个?坐在一旁的申玉并没有听懂这少年话中的深意。她当初虽然在谷中习得了一些文字,更是精通歌舞,可是深奥些的诸国历史,却也却并不是修习的重点。可是别的虽然没听懂,那一句“李代桃僵”却是让她心内不禁一颤。她紧握了一下突然冒出了冷汗的手心,突然在一旁开口申斥道:“大胆刁民,摆弄些奇巧之术迷惑大王,莫不是你打听到了魏王要巡游到此,便铺摆些个莫名其妙的野花来糊弄王吗?来人,还不快快将他落下,将花儿清了干净,谁知他是不是齐国派来的刺客,妄图谋害大王呢!”可是魏王听了她的话,却已一皱眉道:“怎么?你不知那道路前方摆放的是什么花儿吗?”当初关于莘夫人的许多往事,都是王诩亲口一遍遍地讲述给她知道的。她只需记下,在与魏王认亲事,说出以证自己的身份便好。至于日后魏王提及关于莘夫人的往事,申玉总是机智转移话题,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毛脚来。可是今日魏王这一问,明显是带着典故的,申玉心内一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不多时便展颜一笑说到:“我不像母亲爱花,就算是常见的都不去记名字的,父王可不要再为难女儿,让女儿出丑了。”第88章廉伊听了,微微提了下嘴角,冷冷说道:“莘夫人极爱这山茶花,在鬼谷的山谷里种了满满一花圃,作为她的女儿却不知她每天伺候的异花名字,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呢?”申玉听了他之言,气得浑身都微微颤抖,他这话里的意思不是明显在质疑她的身份吗?难道……这人是王诩派来的?想到这,她猛地打个冷战,举目仓惶地望向四周,可是这一撇,正看到了远处花海里立着的一位少女,道路上铺满了山茶花,山茶花瓣红得像燕脂一样,一路晕染开来,偏偏立在花丛中的那位女子却是一身素雅的白色衣裙,浓黑的长发用束带系在脑后,有几绺垂在胸前,随风飘起,拂过白净而妩媚的脸庞,只衬得眉间的那一点红痣艳丽欲滴,犹如在花海中骤然出现的仙子一般。当看清这女子的容貌时,申玉整个人都要弹跳起来了。心内思踱着万千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莘奴竟然会出现在她的眼前。而魏王也瞟到了那花海中的少女,他一愣之下,反应竟是比申玉更加地激烈,双手痉挛地抓握着马车的车框,颤抖着胡须从马车上径直跳了下来,猛地推开他面前的侍卫,提着衣袍一脸急切地向少女奔去。可是快要接近时,却又放缓了下来,眼中噙着热泪,颤抖的声音语道:“珏儿,可是你……”这珏儿正是莘奴母亲待字闺中时的小字,而立在花海中的女子也正是在此等候多时的莘奴。虽然一早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与眼前这魏王有些不堪的往事,可是如今亲耳听见魏王呼自己母亲的小字,依然有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袭上心头。她静静地立在花海中稳了稳心神,轻轻地浮荡裙摆,跪了下来轻声说道:“鬼谷莘奴拜见魏王。”知道这少女开口说话,魏王才恍惚间从一场陈年旧梦中骤然清醒,带着一丝怅惘,又带着一丝疑惑地问道:“你是谁?”还未等莘奴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一阵尖利的女生,高声喊道:“那女人是刺客,还不速速把她拿下!”原来申玉眼见着魏王朝莘奴奔了过去,便知大事不好,生怕自己露出底来,便急忙喝令侍卫将莘奴拿下。可惜那些侍卫刚刚抽出腰中的宝剑,就被魏王高声喝道:“都给我退下!莘奴慢慢地抬得头,冷冷地瞥了那面似酱色的申玉一眼,这才不急不忙继续对魏王道:“我乃鬼谷莘子夫人之女,小字莘奴。”就在她恭谨地双手叠放,举在额头前施礼时,魏王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只熟悉的玉镯,当下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那手镯取下,仔细看了一眼后,厉声问道:“这手镯……为何你也有?”莘奴心内冷笑,可是却恭谨地轻声语道:“这手镯是母亲临终前赠与莘奴的,只是中间一度被鬼谷中的奴婢申玉‘借戴’了一阵子。母亲临终前,曾经跟莘奴说过,拿着这镯子见王,您自会明白。只是造化弄人,有jian人阻挡,不知王心中是否有些计较,能辨识站在你面前的与马车上的那位,哪一个才是故人之女?”血缘这样东西,甚是玄妙,若说魏王当初见到申玉时,心内其实还闪着几丝疑虑,隐约怀疑她是否是自己的女儿。可现在只看那莘奴一眼,竟是激动得不能自抑,她若不是珏儿的女儿,便无人能是。再则若是仔细看去,这少女虽然长的如她的母亲一般,可是那额头与耳朵的样子又是十足的像极了王室姬家之人,尤其是耳蜗的形状,与自己的大公子也是一模一样。是了,这便是自己与珏儿当时意乱情迷,而留下的那一点骨血。至于那马车上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他慰藉自己而故作糊涂认来的伪劣的赝品罢了。可偏偏在这时,那申玉眼看着已经无法挽回败局,便气急败坏地高喊着:“父王,休要听那贱奴胡言,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奴罢了。她的身上有奴印,有奴印!”魏王虽然年岁已大,最近又在国事上昏聩地做了好几个错误的决断,但能让魏国中兴,一时称霸于诸侯的王者岂是如乡间老者一般被人糊弄?当莘奴点破了玉镯的关隘,魏王心内早就清楚了那申玉乃是有心人打探到了陈年旧事,而特意送到自己眼前的。他慢慢地转过神来,死死地盯住了那马车上急急奔过来的女子。此时再去瞧那与心上人相似的眉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