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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之乱,将最年幼的七皇子司徒峑送出宫去,化名韩全,扮作国子监学正韩赫之遗孤。再顺着邢岫烟之手送那孩子入荣国府,养在邢夫人处。贾琮等人虽察觉了韩全的身份,因念着他只得三岁半,想来过几年就记不得小时候之事了,并没大防着。他们皆忘了还有个邢岫烟。那会子邢夫人独自被贾赦丢在京城,甚是孤苦。谢家待邢岫烟极好,时常让她请姑母“来我们府里坐坐”。邢夫人自打嫁入荣国府,外头的戏酒应酬皆由王夫人出头,王夫人倒台后则是她儿媳妇王熙凤出面,她这个堂堂国公府大太太根本见不着几处场面。定城侯府以邢岫烟之名与她往来,邢夫人欢喜得什么似的,故此时常带着养子韩全过去。那府里的太爷老爷太太奶奶皆喜欢韩全,成日夸赞、还送了他许多礼,邢夫人愈发愿意带他过去了。韩全出宫时虽小,与外家从未断过联络。外祖父、舅父甚至他生母谢贵人皆时常相见。天下分封之后,因井冈山上藏了个要紧人物,司徒磐刻意以匪盗乱江西。又把谢鲸的总兵换成知府、另用自己的人任总兵,从官到匪捏紧了江西。如此多年,谢鲸只巴巴儿戴了一顶知府老爷的官帽子,实在犹如司徒磐一条看管外宅之犬,根本无法帮他外甥谋夺地盘。七皇子遂一直以韩全之名在荣国府养着。前几年贾母病逝,贾赦将邢夫人连同韩全一道带回台湾府。谢鲸遂在台湾府开了家景德镇陶瓷铺子,悄悄与外甥往来。旧年年底,燕王司徒磐忽然命整顿江西、剿灭土匪。尤其派了人来给谢鲸下令,务必清剿袁州的弥勒教。江西大乱,谢鲸顿觉有了盼头。赶忙派了要紧的心腹来大佳腊,劝韩全向贾家挑明身份、请他们拥立自己为帝。他想着,司徒峑在贾家养了这么些年,与贾赦之独孙贾萌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贾家但凡不是傻子,必会弃了京中那位燕王、择立自家养大的孩子。不曾想司徒峑竟不大愿意。他来台湾府这么些年,岁数渐渐大了,能看得明白贾琮的心思悉数在扩张外洋和开启民智上头。台湾府的要紧机密他虽不知道,也能从贾桂贾萌口中听到些幌子,心里隐约觉察到他外家怕是在痴心妄想,故此再三推托。谢鲸得信后急了,特亲自赶过来相劝。韩全与他舅舅也有两三年没见过了,不便立时就走,只得住了脚步。乃向谢鲸道:“那事儿作罢了吧。”谢鲸忙劝道:“殿下,江山万里唾手可得,犹如光武中兴、名垂青史,殿下还顾虑什么?”韩全摇头道:“白日做梦。琮三哥和荣国府皆不会帮我们的。”谢鲸道:“那是他们还不知道殿下的身份!”韩全道:“知不知道都一样。这会子一统天下必要打内战,琮三哥决计不会答应的。他一心只惦记外洋之地。但凡由我朝之人占了去,谁占都好。昨日他成亲,请来的皆是我国出去开疆辟土的外洋国主,一个王爷都没请。”谢鲸又说一遍:“那是他不知道殿下身份!你乃天潢贵胄……”韩全打断道:“爪哇国主周小兰乃渔家出身,还是个女人,他一般儿待若上宾。这阵子他同几个国主日日开会,巴不得把一腔的本事悉数教给人家,唯恐他们江山不稳。天潢贵胄举国都是,我算什么?”谢鲸愣了。韩全停了会子,也再说一遍,“琮三哥决计不会答应打内战的。兵将火器只有那么多。内战一旦打起来,不论谁输谁赢,对外扩张必然停滞不前、甚至让西洋人夺回他们的殖民地。贾琮这么多年的心力不就都白费了?”谢鲸并不知道台湾府平素是怎么教导学生的,压根儿听不懂外甥说什么。茫然半日,道:“他若助你得天下,你还会亏待了他不成?异姓王爷总跑不脱一个,怎么会心力白费?”韩全顿觉鸡同鸭讲,也呆了半日,长叹一口气:“舅舅!”顿了顿,“人家是三坛海会大神下界,身负着玉帝给的差事呢。并非为辅佐中兴之主来的,而是为抢夺西洋人手里的殖民地来的。我才说的话您老没听见么?但凡有我朝之人占了外洋之土,吴王蜀王也好、南安北静也好、海盗土匪也好,他都帮着。谁想打内战,他第一个不许。那位正经是个阴司报应不及的主,东瀛北美上亿外国人皆死在他口舌当中。我若惹是生非,说不得头一个死的就是我!”谢鲸前头那些话还得慢慢消化,最末一句却明白得很,立时道:“不会!贾琮是个重情之人。”韩全瞥了他一眼不言语。谢鲸之前委实不曾想到韩全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想驳又无可驳,舅甥二人尴尬静默。谢鲸猛然想起一事。这趟来之前,他老子从京中派了个人到南昌府,告诉他定城侯府上商议的、可以许给荣国府的好处。“贾琏之女与你年岁相仿。你可娶她为后,来日立贾家的外孙为太子……”不料韩全勃然大怒。想起年幼时他母亲哭诉的宫中艰苦、并平素听长辈偶然说起的后宫凶险,脱口骂道:“不是天下的父亲叔伯兄弟皆如你们一般!成日巴巴儿惦记着送女儿妹子给皇帝做小老婆,好一家子仗着她横行霸道。她若得宠呢,你们就当个国丈国舅爷享尽富贵荣华;她若在宫里头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她去!”登时拂袖而走。谢鲸追到外头拉扯;韩全只管解了缰绳,甩开他舅舅便跳上马。谢鲸在后头跌足不已。贾琮虽不在,APEC依然接着开。数日后,霍晟周小兰等一干潜在客户跟随台湾府工业部长沈鹤启程前往广西。柳州左近有个铁矿,蒸汽挖矿机便在那儿试验。路途颠簸,甄英莲和圆圆并未跟着去。贾维斯林黛玉两口子正收拾着要启程进京、跟燕王的兵马去北美,故此他们娘儿俩改住到贾琮一座别院中。看蒸汽机之行少不得两三个月,陈瑞文想候着他妹子蜜月归来再拉扯拉扯,遂也等在大佳腊。这一日,陈瑞文在中山大道上款步闲逛,看到一家景德镇陶瓷特营店,叹道:“景德镇……本是出上进用瓷之处。”信步走了进去。有伙计迎上来殷勤跟着问好。陈瑞文负手瞧了几眼,见这些东西皆为难得之佳品,赞道,“好物件儿!”乃顺着货架子一路观赏过去。只听有人拍掌“哈哈”两声,陈瑞文抬目而望,只见那柜台后头有一人起身大笑,转了出来,口内说:“奇遇、奇遇!”此人与陈瑞文旧日在京中相识、且交往甚笃,正是定城侯府的谢鲸。二人少年时便说话投机、最相契合。后各自离京,已多年不见。如今他乡遇故知,可谓人生一大喜事。陈瑞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