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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对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多,客人们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维拉德家。黛西换下身上的礼服,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然后躺在了温暖舒适的床上。生日带来的惊喜与亢奋还残留在血液里,她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收到了数不清的礼物,差不多都能堆满餐厅那张长长的桌子。她最喜欢的是爸爸送给她的新裙子和新自行车——每一年爸爸都会给她准备双份礼物,弥补mama离世留下的空缺。礼物,还有mama……她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mama曾指着一只小小的木头匣子说:“亲爱的小公主,我为你精心准备了一份神秘的礼物……嗯,不是现在,我会把它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等你十六岁那天晚上亲自交给你。”mama去世的时候她只有六岁,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虽然没有再婚,但也从未和她谈论起mama的事,她对mama的回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只记得偶尔梦境开出现的温暖双手和闪动着光泽的浅栗子色长发。对mama最后留给她的神秘礼物的好奇如烈火炙烤着她的心。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在经过主卧室的时候更加刻意地放轻了脚步。不过从门缝里没有透出灯光来看,爸爸已经睡了,不会知晓她在深夜里进行的小小探险。在她十二岁那年,爸爸把mama的所有遗物收拾起来,送进了地下室的储物间。她试图抗议过,可看到爸爸那满是忧伤和痛苦的面容,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地下室的入口藏在楼梯下面的橱柜里,她举着手电筒,悄悄地拉开了柜门,挪开上面盖着的木板,露出漆黑的楼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堆了太多杂物的原因,储物间非常拥挤,中间狭窄的过道仅供一人侧着身子经过。她很快找到了堆积着mama遗物的角落。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她掀开满是灰尘的帆布罩子,在一堆颇有些年头的旧东西里翻找个不停,中间好几次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镶珠宝的梳子,洁白的珍珠项链,演奏着致爱丽丝的手工音乐盒……每一样东西都能勾起她关于过去的回忆,使她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过去的每一个清晨,mama都会坐在雕花梳妆台前用这把精巧的梳子梳她那头柔软美丽的长发,珍珠项链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而八音盒是爸爸送给她的第一样礼物。她忽然明白了爸爸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永远地生活在失去挚爱的悲痛中。咚咚咚,轻轻的敲击声一下子把她从感伤的回忆中拉了出来。“是谁?”她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是谁?”储物间还是老样子,狭窄拥挤,混乱不堪,除了她没有第二个活着的生物。像是为了证明不是她的幻觉,那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比上次更清晰一些。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左边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幅仿缇香风格的水彩画。那敲击声就是从这面墙壁的后面传出来,一下下的,就如绝望的心跳。她紧张得都要无法呼吸,静悄悄地把耳朵贴了上去。“你是谁?”她换了英语,“你……”“你在干什么?……黛西?”忽然储物间的大门被人打开了。“没什么。”黛西紧张得都要尖叫起来,她强迫自己镇定,对上爸爸探究性的目光,“我……我有些想mama了。”敲击声停了下来,墙壁那头安静得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吗?”“是的。”她的脸上残留着斑驳泪痕,“对不起爸爸,之前是我太任性了。”维拉德先生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回你的床上吧。抱歉亲爱的,我以为家里进了窃贼所以有些紧张过度。”黛西点点头,逃一样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幸亏地下室的灯光太过昏暗,否则维拉德先生一定能看出她苍白得不自然的脸色和惶恐的眼神。她长长的指甲已经完全掐进了掌心的血rou里——要不是这样她早就放声尖叫起来。如果是在别的时候,她一定不明白刚刚那阵敲击声是什么意思。但今天白天,她在卡尔送给她的漫画书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小女孩琳达去新朋友家做客,没想到她的新朋友一家是恶魔,把每一个来他们家拜访的人都抓进了地下室囚禁折磨。她模仿着那节奏,一下下地敲着床板。漫画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人就是这样敲击着地下室的墙壁向外面的琳达求救。三下短,三下长,再三下短。摩尔斯密码,翻译过来就是SOS。SOS,国际求救信号。她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有人墙壁的另一头向她求救。确认黛西真的离开后,汉格尔·维拉德将储物间的大门反锁,又拖了把旧扶手椅抵在门上。做完这一切后,他驾轻就熟地摘下画框,抽出两块活动的砖头——他在原来墙壁的前方加砌了一堵新的墙,两堵墙之间卡着个小小的身体——露出张精致的少女面庞来。她的上半张脸被泛银光的黑色眼罩遮得严严实实,只有瘦弱的下颌暴露在空气里。“你想做什么?”汉格尔·维拉德背着手烦躁地走来走去,“黛西差点就发现你了!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那是我的女儿!”他猛地停下,冷冷地瞪着墙壁后的少女,“你是故意的。你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你想把我们做的事情说出去。”苍白的嘴唇扯了一下,却停在个微妙的弧度上——像是嘲笑,又像是哭泣。“汉格尔,我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行为负责。”她的嗓音非常沙哑,就像是吞过guntang的木炭,完全不似这般年轻的身体能发出来的,“这是我们欠她的。”汉格尔·维拉德嗤笑一声,“你说得轻巧,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有多辛苦吗?”“黛西有必要知道真相。”她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叹息,萧索如秋风里的落叶,“温妮死亡的真相。”“闭嘴!”提到那个禁忌的名字,汉格尔脸孔扭曲起来。他低吼着,“你他妈给我闭嘴!”“温妮·维拉德,”少女不为所动,“十年前的秋天,不是所谓的意外事故,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汉格尔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少女眉心的位置,恶狠狠得威胁道,“闭上你的嘴,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提起那个女人。”他的眼白泛着血丝,瞳孔里闪烁着凶恶残忍的光芒,额头上暴起一根突突跳动的血管,“这是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