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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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串墨晶猛地震颤起来,怒涛般涌动的深渊倏然一滞,破开一道清明的裂隙。 茨木只觉自己从万丈高空跌坠下来,天旋地转间,他又落回到窗明几净的那间餐厅。 正午的阳光洒进来,给桌上的花瓶、酒杯和食物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对面坐着的Kral却凭空消失了。 手机发出震动,茨木一瞥号码,却是同事打来的。 “前辈,那个Kral有点过分了,说请你吃饭,自己居然要迟到半小时!你一会儿可别跟他太客气!”电话那头莫名激动的语气,合着话意,弄得茨木有些发懵。 所以他的意思是,真正的Kral迟到了,这会儿并没有来? 抚摩着手腕上把自己硬扯回现实的那串墨晶,茨木足足花了半分钟才定下神来。 他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试图弄清自己是从哪里入了幻觉——也许是踏进院门的一刻,也许是侍者身上有问题,也许是餐厅的香氛……可茨木自始至终只鲜明地感觉,发生的每一刻都无比真实。 他笃信自己见到了一个“实有”的Kral,即便那是“漫”cao纵的傀儡。 他只是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见到了他,是这方现实之中,还是……另一个空间? 真正的Kral又过了十几分钟才姗姗迟来。 他就像茨木从前认识的那样,大喇喇地在精致的圈椅上坐下来,颐指气使地点了一桌食物,还冲一个新来的侍者甩了好几次脸,毫无教养可言。 “你别拘束啊!我经纪人选的地方,我可不爱来这种女生店的!”他甚至专门解释了他请客的选择。 “那……聊聊那个电影节?我听说一部分嘉宾的名单已经定了。”茨木长吁出一口气,心想见到你这活人还真不容易。 一顿饭结束,茨木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原原本本对着真正的Kral说了一遍。 听见茨木委婉地评价自己的缺陷,Kral居然不以为然地哈哈笑起来:“你不用顾忌,谁私底下没点缺陷,不然还整容化妆干什么?Ivan也不敢自称千年一遇美少年啊!” 茨木平素很不喜欢Kral,但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属于普通人类的真实感扑面而来,茨木竟意外地有些赞同。 至少,如果是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豁达去面对尖刻的舆论,也不失为一种生存之道。 重新回到酒吞身边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三个小时,鬼王始终等在车里,寸步不离。 茨木刚一拉开车门就被一把扯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酒吞的目光来来回回从他脸上扫到身上又扫回去,直到确认茨木是完好的。 “你吓到本大爷了,”他头一回这样对茨木说话,“刚才有一阵,本大爷怎么完全感觉不到你?” “我怎么会消失。”茨木环住酒吞的脖子,开口是允诺般的语气,“虚无是不能消失的。” 吞噬的每一个“种子”都在向茨木重新解构祂自身。今天以前“漫”或许是个棘手的敌人,可当祂坐在茨木对面的时候,茨木无比清晰地洞察到,真正毁灭“漫”的只是“漫”自己。 对茨木而言同样如此,他所面临的最大的未知恰恰来自虚无。生或死,都不例外。 酒吞掰过茨木的脸,啄吻他的唇,像要捉住他唇边弥留的证据。 “你真的把那个毒物吃了?”他盯着茨木的眼睛问道——这问题足够多余,却也足够表明忧心。 茨木点点头,没说宽慰的话,因为他也没有底气安慰他的鬼王。 “漫”唯一的弱点的确是被茨木识破的,但这并不足以毁灭祂和祂阴险的杰作,真正使“漫”消亡的恰恰是杰作的背叛——它认定“漫”已经不是合格的宿主,因此转身投向“虚无种子”,将茨木认作新的宿主并把“漫”献祭与祂作为投名状。 然而,被“漫”用虚无之力炼化而成的这个东西,任何存在都不敢保证能驾驭它。 就在将它和“漫”一起吞噬的时候,茨木曾有一瞬感受到“漫”解脱的释然和得逞的愉悦。祂有些不懂“漫”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参透了深渊的本质并最终愿赌服输,但又分明故意留了一个棘手的包袱,且看茨木如何处置——“漫”的销殒,是出给祂的一道题,关于失控的虚无。 茨木并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祂这一次的演化也还尚未开始。 酒吞见茨木沉默良久,率先露出一个能使他宽心些的笑容:“也对,你既然选了要做最后的赢家,就只能亲手解决所有东西。你也一定可以。” 车重新发动了。窗外静默地划过冬日肃杀的街景,光秃秃的行道树在风中瑟索。 车窗外屡屡闪过茨木熟悉的虫影,大约因为茨木还没正式开始演化融合,这些家伙依然像先前那样趴在散发黑气的路人脖子上大快朵颐。但此刻,茨木看见它们已然没有了先前那种踏实的感觉。 欲念最终会烟消云散,至多活到结果达成的时刻。 茨木可以料到,就在不远的将来,这些幼蛊乃至它们的母蛊都会燃成一缕黑焰从世间蒸发。而他,必须寻求新的手段去解决身体里封印的未知数。 Kral那边很快谈妥了合作,所幸他的事务所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茨木为了这个活动要出两天两夜的差。 直到临行前,茨木依旧没有演化的动静。 像平时无数次出行之前,他照例收拾着衣物和行李,甚至也像平日那般跟酒吞聊着天: “我现在想到Kral这人还是觉得停不真实。防了他这么久,突然某一天变得什么事都没有了。” “也可能某一天,突然所有人都变得‘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其实不用铆足了劲去面对这些,真等哪天什么都不用干了,你会发现现在才是最好玩的。”酒吞耐心地替茨木整理好遮到鼻尖的厚围巾,并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路上跟山童互相照应,遇到任何事直接叫本大爷。” “挚友放心。”对视着那双足以令他融化的紫眸,茨木喃喃说道。 挚友放心。 酒吞咀嚼着这四个字,一直目送着茨木的背影钻进车门后方。 手机震了震,星熊发来了一条消息:“老大,最近外面的状况好像缓解了?” 酒吞打出一句“是茨木的办法有用”,想了想,却没有轻率地按下发送键。 从茨木赴鸿门宴那天开始,酒吞前所未有地留意起风吹草动来。外界的恶化、外界的好转、秩序的破碎、秩序的重铸……如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是某种不安全的暗示。 他回到房中,摒开了所有可能的打扰。 酒吞借助入定的咒力让自己沉入黑暗,并穿过这片意识的“渡河”将自己短暂地送回到无尽之地。 “灵魂与念皆被吞噬。”——无尽之地稀薄的空气里只回荡着这个简单的既成事实。 “空前秩序即将开启。” “开启结果:未记载,不可演算。” 酒吞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那不是预判到任何阴谋危机的不安,而是与一切众生雷同的、直面未知的彷徨。 当年茨木魂飞魄散以后,深渊尚未将新生的魂体吐出,酒吞那时终日将自己浸泡在血海里,也是这般彷徨焦灼。 这感觉让酒吞自己都觉得好笑,明明祂自己就是无数未知的起点,明明他刚劝过茨木别太紧绷地面对一切。 茨木会听进他的话,他却会因为茨木而做不到自己所说的。 电影节当天的活动要持续整整一天,清早,茨木起床之前,还在被窝里就给酒吞发来了视频电话。 “想你了。一个人睡真寂寞。”略带鼻音的声线颤响在酒吞耳畔,狡猾的深渊以振波为桥梁弥漫过来,挑衅着鬼王灵魂深处的血雾。 钻进被子的那颗白绒绒的脑袋,更是隔山隔水地搔着鬼王的心窝。 酒吞怕惹得他分心,没有当机立断“收拾”他,只是宠溺地盯着茨木问道:“准备得都还顺利?” “就等我今天大显身手吧。” 茨木一计不成,又凑到镜头前飞快地吻了一下。 酒吞笑得满面桃花,弯起的眉眼倒先勾得茨木心旌摇曳起来。 他暗暗发誓,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要跟他的鬼王好好比拼一下体能。 即便只从一瞬游移的目光里,酒吞也看出了茨木的心思,他故意不戳破,反而“劝导”茨木暂时收心: “都准备好了就别弄得太累,早点结束早点休息。” 茨木凑到手机跟前低声道:“挚友之前‘付出’那么多,我还会喊累?” “等你回来,再好好巩固一下——对了,今晚十一点收工?” “嗯,晚上的活动还挺重要。” “等你电话。” 挂掉这通晨间通话,酒吞仍有些意犹未尽。他虽不愿与茨木分隔两地,但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吊着的相思令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