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银发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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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王城此刻都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由军队护送的巨大的黑色石棺上。 格蕾丝一身黑色丧服牵着默默流泪的茱莉亚站在王家陵园前，注视着向她们母女缓缓而来的石棺。 “陛下……”乔纳森在见证世界逝去后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他一路护送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回到了她的家人身边。 “……”格蕾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抚慰这些士兵千疮百孔的心灵了，黑色的面纱下，她双目无神地看向沉默的石棺，沉重的身子让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石棺。 “陛下请节哀……”乔纳森看到了面纱下的格蕾丝眼泪不停滴落，作为世界的妻子，她才是最悲痛的吧，况且…… 乔纳森的视线集中在了格蕾丝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况且她们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石棺并没有钉上，格蕾丝滑动重重的棺盖，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的残躯，即使在奏报里知道了前线的惨烈，她也无法接受世界如今残破不堪地躺在了冰冷的棺材里。 “世界……怎么会这样……”格蕾丝难以接受，她伸出手抚摸着世界的脸，期望世界只是受了很重的伤，还能慢慢恢复过来再次抱住她，可是现在的世界连手臂都残缺不全。 “陛下……前线仍在寻找世界陛下残存的圣体……或许……”乔纳森也说不下去了，这种事太残忍了，他数次哽咽到佝偻起了身子。 “mama……mama……”茱莉亚扒着石棺外沿，借着力才看到了世界最后的样子，茱莉亚使劲往里探着身子，想要触摸自己的mama，她一边哭一边喊着世界。 “茱莉亚……”格蕾丝抱起了女儿，将她的小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身上，她不停抚摸着茱莉亚的后背，不想让女儿看到世界惨烈的遗体。 格蕾丝抱着女儿，扶着妻子的石棺，一步一步走进停灵的礼堂。 在场的士兵和民众们都低下了头，他们失去的是一位牺牲自己换取长久平安的贤明君王，而王室一家则是失去了她们最重要的亲人爱人，茱莉亚的哭声响彻街道，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长鞭，反复鞭挞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 格蕾丝憔悴地坐在王座上听着底下臣子们的汇报，即使自己的世界崩塌，她也要振作起来，扛起治理国家的责任。 肚子不合时宜地绞痛了起来，格蕾丝握着王座扶手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变得苍白，她捧着肚子面色难看。 “陛下！”底下的大臣们也一直在默算格蕾丝的预产期，他们立刻呼喊宫廷御医，朝上并没有乱作一团，格蕾丝在议政时胎动分娩好像是他们在心底演练了很多次的事一样。 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有茱莉亚焦急地握着母亲的手，强忍着眼泪陪在母亲身边，虽然知道母亲分娩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她还是害怕，她不能承受mama死后，母亲也遭遇不测的风险。 “茱莉亚……不要怕……”格蕾丝忍着宫缩的剧痛，伸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安慰不安的女儿。 “母亲……很痛吗……”茱莉亚看到格蕾丝的额头都在冒冷汗，小小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一会meimei出生了就不疼了……茱莉亚期不期待meimei……”格蕾丝努力转移茱莉亚的注意力。 “嗯。”茱莉亚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便点了点头。 “茱莉亚先跟保姆出去吧，等meimei出生了再进来好不好？”格蕾丝怕分娩时的出血吓到女儿，哄着她先出去。 大门缓缓关上，茱莉亚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她死死盯着门，等待母亲平安生产。 一声嘹亮的啼哭穿透了厚重的大门，茱莉亚急忙推开门跑了进去，没有预想中轻快的气氛，茱莉亚的目光聚焦在了格蕾丝怀中那个小小的襁褓上，婴儿本该柔顺亮泽的银发此刻十分刺眼。 “母亲……”茱莉亚的眼泪盘旋在眼中，她哽咽着走到了格蕾丝身边，注视着刚刚降生的meimei。 “她叫格洛丽亚，你mama走前给她取好了名字。”格蕾丝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格洛丽亚薄如蝉翼的柔嫩小脸，眼中既喜悦又悲痛。 “她真的好像你mama啊……”大颗的眼泪从格蕾丝的脸上滚下，滴在了格洛丽亚的小小脸蛋上，婴儿扭动着身子，睁开了双眼，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十分漂亮。 格洛丽亚两条小胳膊从襁褓里伸了出来，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好像想要抓着什么。 格蕾丝解开了前襟的扣子，露出了自己丰满的rufang，随后她托着格洛丽亚的小脑袋凑到了自己的胸前，婴儿凭着本能吸食起了母乳。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格蕾丝单手抱着格洛丽亚，另一只手将茱莉亚拉到了身边：“不过那时候我第一次做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带你，让你吃了很多苦……” 格蕾丝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回忆着过去的事。 －－－－－－－－－－－－－－－－－－－－－－－－－－－－－－－－－－－－－－－－ 格洛丽亚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mama，她曾经问过jiejiemama是什么样的人，mama长什么样，jiejie就带她看了mama的画像，然后告诉她不要在母亲提到mama。 格洛丽亚起初不懂jiejie为什么这么说，直到她察觉到母亲每每看到她时，隐藏在眼睛深处的沉重感情。 格洛丽亚逐渐明白了，长得像逝去的亲人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jiejie，母亲讨厌我吗？”格洛丽亚终于找到了茱莉亚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抓起jiejie的胳膊就往无人的地方走。 “你为什么这么说？”茱莉亚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meimei太早慧了。 “因为母亲都不愿意跟我独处。”格洛丽亚的记忆里，格蕾丝总是会跟jiejie一起说些很重要的事，也会跟jiejie偶尔说笑，但对她从没这样过。 “母亲并不讨厌你，在你离不开母亲的时候，她每天都会抱你哄你睡觉，但现在格洛丽亚不是小宝宝了，得学会长大了。”茱莉亚很清楚meimei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她努力向meimei解释，希望meimei不要觉得格蕾丝不喜欢她。 “jiejie，那是因为我长得像mama，让母亲难过了吗？”格洛丽亚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在茱莉亚震惊的目光中，她明白了自己的推断是对的。 “我知道了。”格洛丽亚没等茱莉亚回答就走了，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 “二殿下好像世界陛下啊。” “你这双眼睛，像极了她。” “世界小时候也像你这样聪慧。” “继承世界陛下荣光的公主。” 格洛丽亚从没跟别人说过，她能听到他们的一部分心声，在jiejie的描述中，mama也有这种毫不讲理的能力，从容貌到能力的继承对她来说不是荣光而是诅咒。 “吵死了。”格洛丽亚关上房门蜷缩在床上抱住了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不会听到那些杂音。 渐渐的，格洛丽亚越来越少出门了，她不讨厌跟人交流，但她无法接受他们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幻想与期望。 起初，格蕾丝还以为格洛丽亚只是内向，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像极了世界的孩子，等她察觉到格洛丽亚的真实能力时，为时已晚了，就连她也不被允许进入格洛丽亚的房间。 “格洛丽亚，我知道你谁都不想见……”格蕾丝还是站在了格洛丽亚的门外，紧闭的大门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她们之间。 “母亲，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王族的责任我会承担起来。”格洛丽亚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我从未讨厌过你。”格蕾丝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我知道，但其他人呢？”格洛丽亚淡淡的一句话就像逐客令，堵住了格蕾丝接下来所有想说的话。 格蕾丝沉默了，她知道格洛丽亚身上的枷锁是来自周围所有人施加的，她也无法控制别人的想法。 格蕾丝将手放在了门上，似乎这样就能触碰到另一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