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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赟瞥了他们一眼,掀开帐子走出去。王衍来后,原本以为凭借他的智计可以早日结束这场战争,谁知他只是一味等待而不采取行动,郭赟恨恨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王衍看着眼前难分难舍的棋盘,抬头与司马越对视。这场比赛,打的是耐力和持久,谁先撑不住,谁就先输了。石勒背着手在营帐中踱来踱去,问身后的人:“王衍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回将军……没有动静。”石勒觉得奇怪,他本已有万全之策,无论王衍如何进攻,他都有办法杀回去,把他挫个片甲不留,可他偏偏不出兵,叫他坐立难安。“派人去他们阵营前叫阵!极尽侮辱之能事!”“王衍小儿!拒不出兵!岂非妇人耳!连你那妇人郭赟都不如吧哈哈哈哈哈!”石勒派出的人骑着马在营外叫阵,郭赟愤愤地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王衍被骂作妇人,却丝毫未见怒气,笑盈盈地看向司马越:“他按捺不住了。”一旦按耐不住,石勒必定伺机而动,想要出其不意的攻打他们,王衍派人制造了铁蒺藜,一种周身长满了铁刺的球状物,吩咐士兵洒在营地周围一里的地方,一来防止石勒的突然进攻,二来防止他派人以阴损之术偷袭粮草。一日夜里,郭赟被营地外边传来的人马声惊醒,以为是石勒进攻了,连忙穿衣佩剑。“将军!丞相的铁蒺藜果然有用,今夜石勒大概是想带兵偷袭,被我们先前撒下的铁蒺藜扎了个人仰马翻,损失惨重。”“太好了!”郭赟眉开眼笑,眼见王衍慢悠悠地穿好衣服从帐子里出来,站在一边冲她微笑。低头思考一番,郭赟挥退了那人朝他走去。“阿衍,已经没事了,再回去多睡会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必石勒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再来找麻烦。”王衍轻笑:“他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你猜中的人,今晚吃了铁蒺藜的亏,说不定明天早上他就能想到克服之法。”郭赟疑惑:“他真有这么大能耐?”“你与他交手多次,你说呢?”在石勒那里,郭赟可谓是没讨到过半点好。“今夜的风很凉爽,阿赟愿不愿意陪我走一走?”郭赟一愣,看向王衍,对方真诚的眼神让她不忍拒绝,点了点头,给他让出一条道。营地建在高地上,出了后营,站在高地上,眼前视线开阔,脚下辽阔的荒原,天边微微有一些光亮,头顶还有几颗微弱的星星。习习的凉风从旷野上拂过,王衍未束发,黑色的青丝被风吹起,他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旷野上齐腰的野草被吹得一片片低了头,风过之后他们又缓缓立起,等待另一阵风的来临。待秋风吹过,茂密的青草变成荒草,待到来年春暖冰消之时,又再度萌生。王衍身上是薄薄的单衣,面对着渐渐发白的天边一言不发。“阿衍……”“看,日出了。”郭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鱼肚白的天空渐渐升起一轮火红。“行军时日夜颠倒,这样的景象看得太多了。”郭赟道。王衍回过头,轻轻一笑,他身后事冉冉升起的初阳,衬得他越发神采飞扬,艳丽夺目。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郭赟又想起当年她刚刚嫁入王家,洛阳街头的人就是这样称呼他的。那时的王衍,还是她心头温暖的月光。“回去吧,天就要亮了。”郭赟匆忙收回目光,天色逐渐明朗,她不能再依靠黑夜隐藏自己的目光。王衍踩着木屐跟随在她身后,木屐踩在石面上的声音很悦耳,身后的初阳缓缓升起。郭赟的背影很瘦,单薄的外衣垮垮的披在身上,更显得她的单薄。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身子,肩膀上扛着千军万马的沉重。“阿赟。”将将回头,手就被那人抓住。郭赟猛得一战栗,瞪大眼睛看着他。王衍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地牵紧她的手,向营地走去。郭赟挣扎了一下,他握得很紧,没有撒手。就这样被他牵着手走进营地,四周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阿衍……”郭赟想提醒他,郭驿迎面走来,眼睛瞥到两人的手,郭赟连忙用力一挣把手抽出来。郭驿低下头:“丞相,将军。”郭赟正色道:“派人去查看了没有,昨夜来的人究竟是不是石勒。”郭驿点头:“王爷已经派人查看过,门外的铁蒺藜确实为我们阻拦了一大片骑兵,至于石勒究竟在不在其中,不得而知。”郭赟点了点头,无论如何,王衍的缓兵之计凑效了,石勒被他们磨得心痒难耐不管不顾的扑上来。连一个粗劣的铁蒺藜阵都能杀得他措手不及。第30章暗度陈仓王衍在衮州助司马越伐石勒,教导司马晏成为了裴绍一个人的事,王衍不在,连琉珠公主都不大愿意常来。听风亭外荷花开遍,水波盈盈,风一吹过摇曳生姿。十五岁的司马晏生的眉清目秀,越来越有当年先帝的模样,可是裴绍认为,今日的司马晏,与昔日的先帝司马靖不可同日而语。他手里捧着,声音清朗温润:“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读到这里他忽然停下来不再念下去,裴绍原本闭目倾听,这时候睁开眼睛看向他:“陛下何以停止,有什么疑问?”司马晏沉默了一会后问道:“先生可知这段话是何意?”裴绍想了一会,开口婉婉道来:“地位显贵则容易骄傲,骄傲则容易遭至危险,所以凡是地位居于一国臣民之上者,不以显贵而矜,如此虽在高位,也不至于有倾覆危难的一天。就是这个意思,陛下还有什么疑惑吗?”司马越呼了口气,认真的看着裴绍道:“先生,在学生看来,丞相和摄政王都是违背了的人。”裴绍一怔,惊讶道:“何以见得?”司马晏咬了咬嘴唇:“朕七岁登基,如今已八载,按理,丞相理应归还政权,皇叔也不该再已摄政之名义独掌兵权,可是他们二人却都没有做到孝经上所说的诸侯之孝。”裴绍疑惑地看着年幼的司马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