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明教

    十八、明教

    谢云流正憋着一肚子火,明教此时来犯无异于往油锅里扔炮仗,不炸得他们哭爹喊妈,真以为纯阳都是吃素的菩萨?

    此时明教正在中原野蛮扩张,陆危楼踌躇满志,颇有一种“天下英雄唯霍桑与穆萨”的膨胀,又对纯阳受皇室供养的国教地位虎视眈眈,自然要趁谢云流远走东瀛、纯阳青黄不接的时候来砸砸场子。

    就算不能取而代之,也要与其分庭抗礼。

    第一届名剑大会的剑帖被他换了银钱,遂无缘与那惊才绝艳的纯阳首徒一战,不过谢云流既打伤师父叛出师门,纯阳无异于折一臂膀,又被朝廷冷落,苟延残喘罢了,区区星野剑阵对声势正隆的明教而言料当易如反掌。

    陆危楼偕四位法王拾级而上,心想这华山的路实在不好走,道砖裂了都没更换,前方纯阳门前更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一股子日薄西山的黯淡,活该被他砸了招牌,为明教在中原燃起的雄雄圣火加薪添柴。

    “霍桑,小心脚下。”陆危楼不忘回头提醒师弟,“那谢云流远走他乡,纯阳亦损兵折将,不过堂堂国教,就算烂船也有三斤钉,吾等为扬名而来,切不可轻忽大意。”

    阿萨辛笑道:“猛虎扑杀一只兔子也会拼尽全力,师兄请放心。”

    陆危楼神采飞扬,又道:“纯阳精锐唯谢云流一人而已,传闻他那师弟温吞木讷,在江湖中也未曾闯出什么名头,不过是个柔善可欺的软柿子罢了……”

    “轰——”

    山门洞开,只见吕祖二弟子抱剑立于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风仪甚美,身法翩然,明明是颠倒众生的容颜,偏偏挟带着满身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凶煞,冷冰冰地瞪过来,活脱脱一个踏过尸山血海的玉面修罗。

    只是目光交会,就让人感觉被凛冬的冰刃划过脸颊,扎得人浑身刺挠,使得见多识广的法王们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穆萨……”阿萨辛吞了口口水,轻扯陆危楼的衣袖,“你管这样的……叫柔善可欺的软柿子?”

    陆危楼也停下脚步,心中忐忑。

    纯阳已危如累卵,这个年轻脸嫩的二弟子明明独木难支,为何竟表现得比他还要嚣张,整个人像一柄出梢的利剑,杀气腾腾,那双冰冷的眼眸饱含讥诮,睥睨众生,好似抬一抬手便能召集万千弟子,仗剑西出玉门关,纵马踏平圣墓山。

    陆危楼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头一次对自己的情报来源产生了怀疑。

    转念一想,中原人性情狡诈,或许是虚张声势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瞧那柱子上的朱漆都剥落了,门庭寥落如斯,这个李忘生有什么底气跟他摆谱?

    他提起的心放回原位,神情倨傲地朝对方施了一礼,摆出来者不善的态度,试图在气焰上压倒对方——

    “想必这位就是玉虚真人了?听闻纯阳星野剑阵精妙无双,陆某神往已久,特来讨教,还请玉虚真人不要手下留情。”

    “陆危楼。”谢云流嗤笑一声,看着这个仿佛胜券在握的老对手,朱唇轻启,缓声道:“承蒙陆教主抬举,贫道自当尽力。”

    明明是客套的回复,竟让陆危楼感觉后背凉嗖嗖,虽是初见,却有一种被对方看透底细、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陆危楼收起几分骄横之心,沉声道:“请赐教。”

    纯阳弟子在太极广场结阵,陆危楼跨步穿过石坊便心知不妙,只见那些结阵护阵的弟子年纪虽参差不齐,却个个身强体健,眼中丝毫不见颓馁,双目精光湛然,抬首挺胸,一身斗志昂扬。

    这真的是那个处于风口浪尖、人才凋零的纯阳宫?

    陆危楼暗下决心回去要宰了那个漫天要价的情报贩子,与诸法王交换了个眼色,不敢再轻狂,拔出弯刀,一个幻光步直闯阵中便挥出烈日斩!

    纯阳弟子身形交错,互相掩互支应,在遍地气场中辗转腾挪,步法娴熟,招式老练,显然已经过千锤百炼。

    留下的弟子本就心性坚韧,就算天赋不显,在谢云流的因材施教下也纷纷有所领悟,习武更是不肯有一日懈怠,即使缺少对敌经验,而经过无数次磨练之后彼此配合默契,战斗意志更是无与伦比。

    何况还有谢云流坐镇,他如同幽灵般游走于阵中,巧妙地弥补了弟子们所有的疏漏。

    明教诸人霎时陷入苦战,只觉得这剑阵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越收越紧,偌大的太极广场逐渐逼仄难行,四大法王接连挂彩,好不容易觑见破绽奋力突围,玉虚真人的剑锋却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凛凛寒光逼退罗网中的困兽。

    ……就好像候在那里等着他们撞上去一样。

    这个李忘生,绝非外界传闻那般温柔恬淡与世无争!

    陆危楼心知自己这次马失前蹄,再战下去只会损耗更甚,他呕出一口鲜血,高声道:“贵派深藏不露,是陆某冒犯了。”

    谢云流引爆了所有气场,众弟子训练有素,立即收阵,齐刷刷地退至他身后。

    陆危楼扶了扶阿萨辛,看看众法王身上的伤,咬牙咽下这份憋屈,正考虑说些什么来缓和对峙的气氛,却见玉虚真人眉目冷峻,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送客。”

    陆危楼:……

    你们纯阳到底嚣张成什么样,连句客套话都不肯讲?

    陆危楼一阵气血翻腾,皱眉道:“不过是武学切磋,玉虚真人不至于怀恨在心吧?”

    他使了个以退为进的小伎俩,打算来点道德绑架,结果对方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神色竟有几分同情,好似生怕被他的血溅到自己身上,还缓缓地退了一步。

    陆危楼压着火气,又道:“纯阳既不便待客,陆某也不再觍颜叨扰,只有一事还请道长解惑。”

    谢云流眉梢微挑,静候下文。

    陆危楼便问:“李道长身居中原,为何能轻易破解我明教的武功招式?”

    明教武功迅捷飘忽,诡谲莫测,进可突袭,退可隐匿,与中原武学截然不同,他自来中原之日,挑战各大门派未尝一败,偏在纯阳宫碰了这么大一颗钉子,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谢云流沉默不语,实在无话可说。

    总不能坦言说我不是李道长,我是你的老冤家谢云流。

    陆危楼还等着解惑,只见“玉虚真人”迎风而立,衣袂翻飞,翩若谪仙,给出的答案却狠辣诛心:“因为你学艺不精。”

    ……江湖传言不可尽信!什么悲天悯人李忘生?这性情简直刻薄得天怒人怨!

    陆危楼不再自讨没趣,抿着嘴朝对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身后响起那厮可恶的声音:“日中则移,月满则亏。”

    陆危楼眼眉一跳,停下脚步,冷笑一声,答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谢云流望着明教诸人远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直到洛风跑过来拽他的衣袖,兴奋得小脸通红:“能让陆教主铩羽而归,师叔好生厉害!”

    谢云流摸摸他的头,叹道:“也罢,不吃些苦头是听不进劝的。”

    明教此时如日初升,风头无二,陆危楼正要一飞冲天,怎么可能听信路人的劝告夹着尾巴做人呢?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血泪与伤痛才能让人铭记教训,陆危楼如此,他……亦如此。

    ——

    小剧场(小雷场)

    武德充沛“李忘生”,儒雅随和“谢云流”。

    李忘生持续风评被害。

    李忘生持续保持围笑。

    老谢:什么档次也敢来纯阳挑事?我家的软柿子只有我能捏!

    老陆:那你一定捏得挺爽吧?

    老谢:……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