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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令淑芬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恨不得把先生的病给替了。这一天,王怀义带领乡亲们正顶着毒日头割麦子,突然,一阵咳嗽之后,感到嗓子里一股奇异的甜腥味,王怀义见没人注意,就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里面紫莹莹是的一块血块,接着,王怀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歪倒在麦地里。乡亲们把王怀义背回家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淑芬看王怀义的脸色苍白中带有几分灰暗,连呼吸也不均匀了,甚是担心,立即让老于套车就接于郎中,过了一个时辰,于郎中来了,看了王怀义的面色、又震了舌苔和脉象,将淑芬叫道另一个屋子里,捋着小胡子,慢吞吞地告诉淑芬,“叫我看呢,你家亲戚的这个病是转成了肺痨,十天前我来的时候,不是一再叮嘱他要静养的嘛,如今看来,他不但没有静养,还劳心又劳力,病情才会加重,照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恢复了。”淑芬一听,一下子慌了神,她赶紧肯求于郎中无论如何都要救救王先生,花多少钱尽管说。于郎中解释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你家这位亲戚的病实在是棘手,这样吧,我先给他开几幅救急的药,把他的咳血给止住了,再慢慢调理吧。”淑芬请于郎中开的药,赶紧让老于去取回来,用砂锅熬了,给王怀义喝上,夜里王怀义咳嗽得略微轻了一些,这一夜淑芬总算能合上眼了。第二天中午时分,大家正在院子里吃晌午饭,村里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锣声,这是各个村子既成的约定,只要看见鬼子从炮楼里出来,向哪个方向出发,沿路各村子就相继燃起火堆,浓烟直冲云霄,翠屏山上放哨的人,一看见火焰,就推倒信号树,村里的哨兵立刻鸣锣报警,大家很快就知道日本鬼子来扫荡了。王怀义马上跑出去指挥乡亲们转移,把能带走的麦子用小车推上,向翠屏山转移,推不走的就赶紧入地窖。大哥、二哥将脱粒的麦子装上大车、小推车,让长工们弄到翠屏山上去,剩下没脱粒的成捆麦子,入到地窖里去。淑芬则安排秋芝和大嫂、二嫂带着曲老六夫妻和孩子们跟着乡亲们先走一步,尽快转移到翠屏山的山坳里去。只用了不到两袋烟的功夫,乡亲们都相继撤出了村子,只剩下淑芬和王怀义,因为要把最后几捆麦子藏到地窖里,他俩耽误了转移的时间。鬼子已经从西南方向的村路进村了,他们“叽哩哇啦”地说话声传到了曲家门口,淑芬和王怀义都听得真真的。淑芬突然想起曲家的大门楼上面有个阁楼,平时存放一些杂物,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上面可以藏人,只是需要一架梯子才能上去,淑芬赶紧搬了梯子架在大门楼下面,拉了王怀义,让他藏到大门楼上面去,王怀义却将她推了一把,让她赶紧上去躲藏,淑芬怎么都不肯,王怀义严肃地吼道:“这是命令,请你立即执行。淑芬,一会儿,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声,明白吗?”淑芬点点头,她只好一个人爬上了阁楼,王怀义迅速将梯子移到茅房里去,然后,关上大门,躲在大门后面。一会儿,就听见汉jian在大街上喊话,让乡亲们都不要害怕,大胆地出来迎接皇军,只要把粮食交给皇军,皇军是不会为难大家的。喊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影,鬼子和伪军开始挨家挨户地砸门、抢东西。很快,曲家的大门口就聚集了一群鬼子和汉jian。曲家是村里的大户,房子是村里最好的,大门是用三四寸厚的一整块红松锯开做成的,王怀义从里面将门栓栓了,鬼子砸了半天也没砸开,就开始点火烧门,红松木里面含有油脂,是最容易点燃的,王怀义一看到门口升起了一缕青烟,就判断鬼子在放火,这把火要是燃烧起来,淑芬就会和大门楼一起化为灰烬,甚至曲家大院都不复存在了。王怀义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听了吼了一声:“都给我闪开,我要开门了。”说完,他一手攥着一颗手榴弹,保险盖已经打开,一手将门栓拉开,大踏步走了出去。王怀义一出大门就看见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他现在还不能拉响手榴弹,因为一爆炸,不光是他和几个鬼子汉jian会被炸飞,就是阁楼上的淑芬也会遭殃。日军龟田小队长将王怀义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王怀义个子不高,身材瘦削,面皮黝黑,一身打扮和乡下的农民并无区别,只是架在鼻梁上的一副断了镜腿的眼镜,出卖了王怀义,让他一看就不是这里的庄稼人。那副眼镜的镜腿还是在送曲焕章养伤的夜里摔断的,王怀义一直都没有机会进城换一副镜框。这次来村里帮助乡亲们闹麦收,淑芬看到王先生还戴着那副断了镜腿的眼睛,只是用黑线将镜腿绑在镜架上,淑芬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正想着进县城去帮王先生配一副,这还没来得及去呢,鬼子就进村扫荡了。龟田小队长眯起一双小眼睛,盯着王怀义看了半天,问道:“你的,八格牙路,游戏队的有?”王怀义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瞪着龟田小队长,厉声说道:“我是什么人没有必要告诉你,但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强盗、杀人犯!你们队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大罪,总有一天会被清算。咳咳咳……”趁着王怀义一阵剧烈的咳嗽,旁边的一个鬼子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腕,他的身体一哆嗦,手榴弹落在了地上。龟田小队长手一挥,指挥着鬼子汉jian上来捆绑王怀义,王怀义喊道:“你们不要绑我,只要你们答应我不再在村子里防火烧房子,我就跟你们走。”淑芬在阁楼上一听,心如刀绞,王先生身患重病,如今落入敌手,一旦受到敌人的折磨,他还能挺得过来吗?只恨自己手无寸铁,无法将王先生救出来。听着外面的吵杂声和脚步声逐渐远去了。淑芬将阁楼的木板挪开了一条缝向外看去,大门洞里静悄悄的,梯子已经被王怀义挪走了,她想下也下不来了。门洞里又黑又热,蚊虫不断地叮咬着她的身体,令她全身刺痒,但她也顾不上抓挠,眼泪就像翠屏山上的涌泉“汩汩”地流个不停,王怀义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地浮现在她的眼前,是王先生教会了她读书、做人,将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知书达理、明白人生大道理的成熟女性。曲焕章受伤的夜里,王先生和她冒着暴风雪护送焕章曲洼里养伤,一路上,他摔了多少个跟头,连淑芬都数不清,至今他还戴着那副断了腿的眼镜。这一次,王先生又是为了保护她,才没有拉响手榴弹和鬼子同归于尽。王先生的恩德淑芬无以回报,本想趁着这次王先生驻村的机会,把他的病治一治,刚喝了几服药,病情略有好转,王先生又被鬼子给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