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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既可眺望空中明月,也可俯视水中月影。更有花香满襟,妙趣难于言表。只可惜素来无人作陪。”小乔吐了吐舌头,表示这个他真的欣赏不来。大晚上熬夜不睡觉,他宁愿去捉蟋蟀好不好?梁御风笑道:“乔庄主既然已经订了婚,伉俪情深,想必日后自有尊夫人作陪。”乔乐康细长眉眼微弯,似笑非笑道:“承梁公子吉言了。”他走回亭中,拿起一管羊毫笔。梁御风和石桐宇凝目看去,见此笔甚粗,笔杆以紫竹制成,笔头足有三寸,应为“鹤脚”,锋颖尖锐似锥,又不失圆润,笔尖丰满。羊毫属于软毫笔。乔乐康手中这管,虽说是出自名家所制,但两宋时,文人习字,多爱效仿东晋卫夫人,以硬毫写蝇头小楷。倒不知乔乐康为何反其道而行之。照理说,这么大的笔,又选用柔软的羊毫,多半是用来写匾额的。这时只见乔乐康又踱了几步,左右顾盼,似在挑选,忽然身子一掠便跃上了树梢。这一惊非同小可,梁御风和石桐宇对视一眼,都是心下骇然!之前在三祖山上与小乔交手,他们便已见到此子身法灵便,轻功极为出色。但万万没想到,其兄长乔乐康,轻功竟已高明到这样的境地!这芙蓉园顾名思义,满园皆是木芙蓉。芙蓉树花枝纤细,斜斜数枝探到凉亭檐下,花色绚丽如锦,分外妖娆。那开了花的树梢头,更是娇嫩嫩轻飘飘,仿佛风一大就会折了去。——然而,乔乐康广袖深衣,便是举重若轻踩在了那根纤细的花枝上!轻风拂过,花枝微微颤动,连枝头开得太盛的芙蓉都颤了颤,抖落几片花瓣,飘落溪水中。他却临风立在枝头,轻若无物言笑晏晏。长长的衣袖垂下来,随风飘曳,远远望去,宛如吴带当风,几欲羽化登仙。也是他算得毫厘不差,踏着那花枝,视线正与那凉亭的匾额并齐。梁御风和石桐宇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这亭上的匾额还是空白的,并无名字。乔乐康目视那空白匾额,笑道:“我生平最爱芙蓉花。只因秋风万里之时,群芳凋落,独此花妖娆怒放,不惧霜侵露凌,蔚若锦绣,占尽风流。”梁御风听他此言大有深意。时值乱世,战祸席卷中原,英雄寥落,正如秋风过处芳菲落尽。但乔乐康以芙蓉喻志,显然是认为这正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时机。石桐宇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位坐断东南的黑道大豪,果然其志非小啊。小乔嘴快,抢着道:“难道这凉亭又要叫芙蓉亭?”乔乐康失笑,他回头睇视梁御风,道:“我今日一时兴起,确是想给这亭台取个名字。梁公子以为呢?”梁御风轻摇羽扇,笑吟吟道:“先前庄主曾道,中秋之夜独酌此亭中,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何等风雅快意。依我看,不如叫掬月亭吧?”乔乐康嘴角一翘,道:“梁公子真妙人也。”他未婚妻子的名字里有个月字,梁御风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也无心去管。倒是镜花水月,多有讽喻,他却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他凝目望向空白匾额,忽然抬手举笔信手写来。拿了笔自然是要写字。何况这么大的笔,匾额又是空白的,梁御风和石桐宇先前已猜出他的意图,倒也并不意外。只是,随着他柔软羊毫的提按转锋,下笔之处,深入寸许,细碎木屑簌簌而下……要知道那羊毫笔虽然名贵,到底也就是一管寻常毛笔,绝不是他那柄名闻天下的判官笔“拒霜”。但“掬月”两个大字,竟是被他用柔软的毛笔,硬生生嵌入了那块木质匾额上!这两字刚健挺拔,一气呵成,虽及不上古往今来真正的书法大家,但笔意连绵不断,已然气韵十足。更难得的是,他以羊毫笔这样的至柔之物,强行在硬木匾额上刻出字来,痕迹还如此之深。此等内力,足以惊世骇俗!这乔乐康不愧是恶人榜上成名人物。与他一比,武林少侠榜上的少年们仿佛变成了一群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难怪他敢年年办这邀月之会,天下英雄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一招凌空题字,不仅露了手妙到巅峰的轻功,更展示了深厚无匹的内力!作者有话要说: 乔庄主:风雅,要风雅。小乔:咦,大哥又在装模作样了~梁少爷:佩服佩服!石桐宇:……第37章落花流水乔乐康说要文比,果然就是文比。凌空题字,既风雅至极,又惊世骇俗。梁御风和石桐宇两人,齐齐震惊。轻功且不去说了,这凭虚临风的身法只怕是当世无双,无人可与之相比。而梁御风自踏入江湖以来,一向自诩内力惊人。他自幼被父亲逼着在海潮中练功,日夜苦修,不敢有一日懈怠。直到未及弱冠便打通任督二脉,内力之浑厚纯净,确实远超侪辈。但他内力深厚程度是够了,要他用这软软一管毛笔,在硬木上写出两个字来,却是万万不能。顶多刻出几道鬼画符,字形轮廓都不见得能看清,笔头就要秃了。可乔乐康也不过比他大个六七岁,竟有这样的本事!掬月两字,不仅深入木里足有寸许,还轮廓明晰,圆润涵蕴。乔乐康一气写完不说,手中羊毫笔仍然完好无损。这体现的不仅是内力的浑厚,还有对内力的精准控制。这就不是梁少爷办得到的了。当然,这种手法也绝对是乔乐康练了很长时日才能办到,绝非一蹴而就。多半是乔庄主压箱底的绝活。但狐狸就是狐狸,他事先说了文比,又美其名曰不伤两家和气,难道他们两个还能反悔不成?论装模作样的功力,梁御风深感自己还是嫩了点!更糟的是,他现下用的是石桐宇的壳子,身无内力。这可要如何是好,真是难倒了梁少爷。这时乔乐康轻轻跃下,淡然道:“乔某献丑了。”他款款行来,衣袂无风自动,意态从容,显然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一边的小乔也是面有得色,显然对兄长很有信心,与有荣焉。乔乐康含笑道:“昔日沧浪主人曾道,轻功不过细枝末节,唯有内力才是一切之源。乔某不才,自幼时一直记到如今,如今在沧浪少主面前献丑,还望不吝赐教。”梁御风轻摇羽扇,心念急转。没想到这位乔庄主与自家老爹还有过一段渊源,这是记仇呢记仇呢还是记仇呢?他不动声色道:“我父亲是当兵的糙汉子出身,粗人粗话,糙得很,难为乔庄主一直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