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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蛰伏遍地的虫蟊被惊醒了,烦躁且忙碌地乱爬。韩贝绷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拉开两条长腿连攀带爬,一言不发。刘懒与周王言跟在后面紧赶慢赶,勉强不掉队,时不时搭几句话。刘懒问了问周王言的肩伤,韩贝听到了,回头瞄了一眼,没张口,忧虑蹙上眉头,周王言摇摇头示意不打紧,脚步不停。他肩头的枪伤没有伤及要害,但凭空豁出一个血洞可不是被蚊子咬一口那么简单,光疼痛就不是谁都能淡然承受的,他却出奇地坚韧平静,耐力超群,并不符合外表显露出的书生样——儒雅文弱,道骨仙风。难解的周王言、难解的香家师徒,正如韩贝脑中常飘飘渺渺地冒出的一些念头一样难解,例如为什么阿茂费尽心机,给他们一张地图两条路线,皆是假的?为什么队长没有来接应自己?为什么猞猁人间蒸发了?真的南越王墓,到底在哪里?韩贝收回目光,姑且把疑虑搁下,回头继续赶路,他只有一颗心,完完整整挂在生死不明的邱正夏身上,分不出多余的心去惦记别的人、别的事。一晚跋涉,天蒙蒙亮时,韩贝看到了昨天扎营的落水洞,正要招呼落在后面的人,就听到刘懒凄惨惨的哀嚎:“舅舅——救命啊!有蛇——”那是一条灰褐色的小细蛇,伏在地上不易察觉,刘懒踩到了它,它应是比刘懒更加惶恐,甩起滑腻的脑袋招呼了一口。刘懒吓得魂飞魄散,丧心病狂地cao起自动步枪“突突突突”连发了一串子弹,枪声在山间回音不绝,没有一发瞄准,小蛇一扭身钻进草丛里夺路而逃。刘懒摔下枪,抱着被咬的右腿满地打滚,浑身抽搐,黑眼珠子往上戳,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眼看快不行了:“我死了死了死了死了……”韩贝苍白了脸,俯身压住他的肩膀,“周大哥,给他放血!”周王言早已麻利地卷起他的裤脚查看了牙印,气笑了:“别理他,这蛇没毒!”刘懒一个猛子坐起身,又活过来了,恢复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相:“没毒啊?”韩贝瞎担心一场,狠狠给了他一记白眼,坐下来捶了捶酸痛的两腿,“消炎一下,免得破伤风。动作快!”在山丘塌方时丢了好几个包,武器还在,药水和食物却是找不到了,周王言只好点起火烧了烧刘懒的伤口。刘懒龇牙咧嘴地忍着疼:“老子的腿毛都烧光了!”周王言手不停着,教训道:“谁叫你一路欺负香家师徒?做人厚道点,不这么招人嫌,他给你一粒蛇药,不就没有蛇敢咬你了?”刘懒瘪着嘴:“哼!我舅舅说你们全都很阴险,不能对你们太和气!”韩贝冷冷说:“谁都没有你舅舅阴险,又插内jian又偷地图。”精神一松懈下来就觉出饥饿和困顿,趁着休息的空挡,韩贝搜了搜自己的相机包,搜出了一包压缩饼干和半条牛roubang。把压缩饼干分给那两人,牛roubang照原样塞回去,给邱正夏留着。刘懒毫无逻辑地争辩:“那地图就是个幌子,偷来也没用!”“说起来,韩少爷,那地图是不是还有什么玄机我们没看出来?”周王言问。韩贝知道他想索要地图,干脆直言:“实话和你们说了吧,在百色的时候,我和邱正夏为了避免地图失窃,记下路线,然后烧掉地图了。”周王言一怔:“烧了?”韩贝摊手:“不信你搜!”刘懒气得捶地:“我靠!会不会是你们记错了啊?”“不可能两个人都记错。不过,如果邱正夏没有被埋进去,我会怀疑这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周王言的眼神暗了下去,“我算欠那小子一条命。”显然,邱正夏在最后关头把他和韩贝送上地面,他抱着十二万分的感激。韩贝鼻尖一酸,眼睛又开始发热,站起身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没人答应,气氛蓦然地凝固了,异常古怪。韩贝莫名其妙地扫过去一眼,看到周王言捂紧刘懒的嘴,满脸凝重,刘懒眼神绝望地盯着他的身后,抖得像筛糠。背后,叶片抖动,地上的枯枝沙沙地响,韩贝身上的汗毛齐刷刷起立,脖子也硬成了石头,他小幅地扭了一下头,想看看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东西。周王言颤悠悠地低喝住他:“韩少爷!别回头!”韩贝僵僵地立着,一动也不敢动,森林里此起彼伏的鸟叫声都消失了,只剩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靠近的闷响,迫人崩溃!背后,浓重的腥臭味像从四面八方袭来,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周王言紧张地舔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嘴唇,用力扳住刘懒的肩膀,控制他抖的频率小一些,用口型安慰:“别动,别吭声,别害怕!是缅甸蟒,没有杀意。”听说是缅甸蟒,韩贝松了口气,梗成木棍的腰杆稍稍松弛下来。缅甸蟒性情温顺,没有毒,一般不主动袭击人,韩少爷身边不乏一些有钱没处花的富二代,常养些稀奇古怪的宠物,比如豹子老虎蜥蜴什么的,也有人养缅甸蟒,他见过一次,还摸了摸,恶心是恶心了点,但也不至于有多可怕,怎么把周王言和刘懒吓成这样了?他只轻松了半秒,垂下眼帘,看到脚下的情景,头皮“嗡”地一下炸了!周王言把话说得太轻松了,真是坑死人!从韩贝背对的方向,游来了上百条蛇,不仅只有缅甸蟒,眼角余光所能触及的地面全被蛇覆盖了,粗粗细细,细的像筷子,密密麻麻地交缠在一起向前爬行,最粗的是网纹蟒,足有水桶粗,四、五米长,缅甸蟒只有大腿粗细,和它比起来弱爆了,不过也够恐怖的,只需甩甩尾巴就能震死人!不知是什么诱因引出了这么多蛇,它们像迁徙的候鸟,互不干扰、目标一致地向同一个方向游行,游到人脚下自动分开,看来是香九如的蛇药起了一定作用。刘懒眨巴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大概联想到了地狱般可怕的事——比如,如果周王言没有抱住他,他可能就要被蛇埋没了。蛇群不紧不慢地游动,三个人度秒如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等这帮祖宗爬走。韩贝也没完地掉眼泪,他快被臭气腌成人干了,蛇群的鳞片反光,扎得眼睛刺痛,不敢抹眼睛,也不敢闭上眼,只听到自己牙齿“咔咔”地打着颤。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光斑萦绕着雾气,如梦似幻,梦是噩梦,幻是灾难片,让人思维停滞,恐惧也逐渐麻木了。一条巨蟒的腰身凭空炸开了一朵绚丽的血花,像电影特技慢动作,碎鳞片飞溅,血珠四射!韩贝张口结舌,以为自己当真出现了幻觉。“啊啊啊啊啊——”刘懒惨绝人寰的怪叫震醒了他,同时震醒整座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