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妡下去,眼前却是一座废弃的空宅。她冷声道:“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圆觉寺么?”“这里不是圆觉寺,但却是你们该去的地方。”车夫阴测测地一笑,唿哨一声,便有数个黑衣人从里头呼啸而出。那车夫也扯下外袍,里头赫然也是一身黑衣,袖管之下则露出一截雪亮的刀尖。他慢慢上前两步,“我与你们无甚仇怨,只是授命于人,不得不如此行事,你们做了鬼也莫怪我,合该到阴曹地府找阎王爷说理,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惹这些纷争了。”这杀手的话居然颇有禅意。厉兰妡在这生死关头反而镇定下来,微笑道:“我不知道阁下的名讳,也不知道是谁派阁下行此无德之事——料想阁下也不会告诉我。只是有一样我想与阁下商讨。”那人见她毫无畏惧,下意识地愣道:“你说。”厉兰妡其实心里也有点发憷,却仍不露声色地说:“那人只让阁下取我的性命,却没说如何取我的性命,是也不是?”那人被她牵着走,不觉点了点头。“那好,阁下如若就此将我们杀死,引刀成一快,未免太过舒服,那人也未必遂愿,我这里倒有一个提议,阁下不如将我们关起来,慢慢折磨致死,如此那人欢喜,你也能得到更多好处,你说如何?”厉兰妡侃侃道来,杀手听得目瞪口呆,他万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种人,不求速死,反而甘心受尽苦楚。连兰妩也变了脸色,虽不敢当着面说什么,却悄悄扯了扯厉兰妡的衣襟,准确地传达出她内心的惊惶。厉兰妡在她手心里轻轻一摁,示意她镇定下来。杀手终究是杀手,经验丰富,很快他就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冷笑道:“你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待人来救援,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他举起手中弯刀,再向前一步,立刻就要动手。兰妩蓦地拦在厉兰妡身前,死命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重重啐一口。她真的啐了,不过是唾在地上,“呸,堂堂几个男子汉,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那人不禁大怒,眸中冷光一现,手中寒芒飞出,笔直地贯入马车,距离兰妩的鬓发不足一寸。兰妩一惊,情不自禁地向旁边跌出,所幸被一人接住,她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位英雄:“睿王殿下!”毫不客气地说,睿王萧恕是一个勇武刚健的年轻人,脱却了少年的模样,显得英气勃勃。他扬起两道剑眉,冷声言说:“阁下为何许人,为何无故取这两位师父的性命?”杀手先生当然不肯跟他废话,挥一挥手,一群黑衣人直冲而来。以多胜少虽然胜之不武,只要能完成任务就好。他的预料竟错了,只见那些人在半道上动作突然迟滞下来,再一瞧,他们已纷纷向后倒去,胸口上都插着一只冷箭。原来萧恕也带了一群护卫。车夫见势不妙,立即便想逃走,萧恕怎能容他,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待要细细审问,却见他的头歪向一边,口中有白沫溅出——他自己服毒死了。萧恕将他扔在地上,叹道:“可惜,该留他一条性命问出主谋的。”厉兰妡瞥了一眼,道:“他既然为人卖命,自然也懂得保守秘密,即便王爷细细拷问,他也未必肯招。”她淡淡望向萧恕身侧,“兰妩,还不谢谢睿王殿下救了咱们性命。”兰妩这才发觉自己还在萧恕怀中,面上一红,旋身脱出怀抱,站到厉兰妡身边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厉兰妡眼皮一抬,“睿王果真见义勇为,只不知为何这般巧救了咱们,按理这条道上少有人行吧?”兰妩见她咄咄逼人,忙扯了扯她的衣襟,怕她冒犯了睿王。萧恕却爽朗地笑起来,“济元师父果然心思敏锐,不瞒师父,我并非碰巧经过此处,而是一直在暗中留意。”“哦,不知睿王殿下奉了何人之命?”厉兰妡的目光锋利如刀。“是皇兄。”萧恕坦白地说。厉兰妡不说话了,眼里的锋刃消失无形,她轻轻别开脸。萧恕上前一步劝道:“皇兄虽然被迫让师父离宫修行,其实心中多有不忍,害怕师父在外遇到不测,因此命我多加保护——皇兄实在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对昭仪的情意尤其深。”后一句他刻意改变了称呼,显然意有所指。厉兰妡沉默道:“那回慈航庵失火,也是你遣人暗中搭救?”萧恕点头,“正是。”厉兰妡忽然冷笑,“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他让你传的?”萧恕直视她的脸孔,“皇兄尚在病中,昏迷未醒,根本说不出这些话。”厉兰妡的惊讶恰到好处,“陛下病了?”这些话白漪霓明明才跟她说过,她却装得浑然未知,连兰妩也佩服她出神入化的演技。“皇兄患了风疹,虽然不甚严重,发热发得厉害,太医们正在尽力诊治。”萧恕沉吟着,“师父可知道么,皇兄在睡梦中,喊了师父的名字。”“是殿下亲眼看到的吗?”萧恕摇头,“我当然不在场,是太皇太后亲口告诉的,她老人家可不会扯谎。”厉兰妡的眼里仿佛有水光流动,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萧恕,“多谢殿下前来告知。”萧恕不习惯这样动感情的场景,挠了挠头道:“师父既然无恙,小王就先告辞了,此处离圆觉寺尚有一段距离,小王会命人送二位回去。”他留下两名赶车的侍从,带着其余人消失到漆黑的夜色中。厉兰妡见兰妩仍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在她眼前拂了拂手道:“人已经走远了,还看哪?”兰妩醒过神来,羞红了脸,忙跟着她坐回到车厢里。厉兰妡见她两颧潮红,双眼冒星,知道这小妮子春心荡漾。也是,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老套,正值芳华的少女没有一个不爱的。车帘已被弯刀刺破,厉兰妡透过那一点空隙直视外边墨一般的街景,她轻轻道:“兰妩,你听到了么?睿王说陛下昏睡中喊我的名字呢。”兰妩还陶醉在激荡的心绪中,诚心诚意地说:“看来陛下对你果然爱重无比。”“爱重无比?”厉兰妡嗤笑一声,“也罢,至少咱们回去的希望又大了一分,只是这一句梦话……焉知不是因它招来今日的杀身之祸呢?”兰妩的面色凝重起来,“今日的刺杀是何人所为?这是甄府的马车,莫非是漪霓公主派出来的?但以她跟你现在的交情,不应该呀!”厉兰妡笑道:“漪霓公主可不姓甄,你忘了另一位姓甄的贵人了,那一位才叫高高在上呢!”兰妩眼睛一动,“你是说……”“这等事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必说出来。”厉兰妡靠在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