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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娘木讷地低着头,目光闪躲:“你说的,娘都知道,可是我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黄土都埋了半截脖子,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朝中百官恪守礼法,但凡是私德败坏,停妻另娶者,皆难逃贬谪流放的下场。当年您若能狠下心,又如何能落到如今的下场?”徐南风用指腹摩挲着杯沿,却并不饮下。大病初愈后的喉咙有些干痒,她低咳几声,继而道:“其实您手中握着我爹最大的把柄,若是你愿意,他便再无翻身之地。可若你心软,他们迟早会对你下手,这便是我一直不赞同你留在徐府的原因。”“不,杀人犯法,你爹不会不知。”叶娘摇着头,目光哀戚,也许她心中早已明白了一切,却固执得不肯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能徒劳辩解道,“他虽然是凉薄了些,但不会做出杀妻之事的,当年在乡下,他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徐南风简直想笑,反驳道:“当年他还与你海誓山盟,如今可还作数?何况,即便他不动你,张氏也不会放过你。”叶娘哑口无言。“娘,你怎么还不明白。纪王与太子,徐家与我,都是水火不容的对立面,你一人活在夹缝中,非死即伤。”徐南风闭了闭眼,哑着嗓音疲惫道:“您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暂时不要回徐府了。”叶娘眼眶一红,半晌长叹一声,啜泣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娘不会怨你。可是娘这一生,所有的钱财、青春和精力全给了你爹,你让我离开,让我放弃,那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娘忍辱负重呆在徐府十五年,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你让娘放弃所有临阵退缩,岂不是让她人看笑话。”“人死了,才是笑话。”徐南风倾身,安抚地搂了搂叶娘,低声道,“我是为您好,您迟早会明白的。”说罢,她起身道:“莲子。”“奴婢在。”“送老夫人回房歇着,好生伺候。”“是。”莲子腼腆一笑,搀扶起叶娘道,“老夫人,您随我来。”叶娘抬袖擦了擦湿红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徐南风独自在厅中坐了会儿,直到夜色渐浓,她才端起温凉的茶水饮尽,润了润燥痛的嗓子。然后抻了抻腰,迈进院中。纪王的书房还亮着灯,温暖的火光将他的剪影打在窗扇上,从额头到下颌的线条流畅完美,俊逸非凡。是谁在房中给他念书?姚家叔侄,还是八宝?她下意识迈动脚步,轻声朝书房走去,才拐了个弯,便见一条黑影唰地从角门跳出,稳稳落在徐南风面前,抬手出招,掌掌成风。徐南风出掌横在胸前,格挡住那人的招式,定睛一看,原来是姚遥。徐南风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诧异道:“姚公子,你不是病了么?”姚遥叼着一个包子,一手撑在脑后,闻言愕然地瞪大眼,含糊道:“啊?”徐南风补充道:“病得不行了,下不了床。”姚遥勃然大怒,嘴中的包子险些掉在地上:“呸,谁造的谣?小爷我生龙活虎!”说罢,他连续后空翻,以示辟谣。“……”徐南风望着书房的方向,眯了眯眼。她感觉自己被骗了。姚遥后空翻完,又打了一套拳,徐南风头疼地制止他:“算了算了,大抵是个误会。”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朝姚遥招招手,“姚公子,我有一事需请你帮忙。”“哟,这可新鲜。”姚遥收手,拍拍衣袖走上来,嘻嘻笑道,“说罢,什么事,开多少价?”徐南风笑着看他。“好了,逗你玩呢,不要钱的。”姚遥趴在护栏上,眨着桃花眼问道,“什么事,但说无妨。”徐南风道:“帮我找两个人,后天巳时,带他们去东风茶楼见我。”“谁?”“你见过的,城西开福巷叶福父子。”“你那赌鬼舅父和表兄?”姚遥道,“你好不容易摆脱他们,又为何要见面?”徐南风拢着袖子,神秘一笑:“姚公子有所不知,被逼上绝路的人,最好利用了。”第28章诱饵听闻皇后娘娘病了,纪王一早便入宫探望,在宫门口等了个把时辰,才等到敕令准许进宫。待到探望归来,已是正午,徐南风并不在府中。“夫人去哪里了?”纪王将手中的糕点盒子交到侍婢手中,又解下外衣交给姚江,顺势接过八宝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如此问道。姚管家躬身回答:“去东风楼会见他舅父一家了,说是有要事要办。”“叶家父子?”天儿有些热,他将蒙眼的缎带取下,眉头轻轻蹙起。姚管家道:“王爷不必担忧,有姚遥跟随,不会有事。”“倒不是担心她出事,只是她总爱独自行动,不愿同我商量,仿佛除了她自己以外,这世间便没有可信之人。”纪王苦笑道:“其实,本王挺希望她能多依靠我些,不必这般辛苦。”姚管家笑出眼角沧桑的纹路,神情带着久经世事的通透和从容:“王妃在徐府并无依靠,独自撑了这么些年,性子难免果敢独立些。她并非无情之人,王爷处处悉心照料,她定有所感,迟早会明白王爷的好。”纪王低笑一声,道:“本王有什么好的。惟愿她多开心一些,多笑一些,我便满足了。”说着,他旋身坐在窗边小榻上,转移了话题:“今日在宫门偶然听到了另一辆马车的轱辘声,里头姑娘的笑声很是熟悉,姚叔见着了么?”“见着了。”姚江道,“是东宫的马车。”“不错,东宫的马车。可车上坐着的,却是我那名义上的小姨子,南风的meimei。”纪王嗤笑一声,墨色的瞳仁中似有深邃的波光晕开,他笑问,“你说,三皇兄这是什么意思?”“王爷的意思是?”“三皇兄已娶妻多年,最多再添个妾罢。不过那徐氏女的母亲可不简单,前张丞相的亲孙女,样貌和城府都是一等一的出色,这样的女人教养出来的女儿,手段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但太子妃王氏亦是镇国公的幺女,与张家势力旗鼓相当。”“一个王家,一个张家,有些意思。”纪王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来,缓缓道,“三皇兄想要如虎添翼,迫不及待地扩充阵营了。”姚管家依旧笑眯眯的,躬身道:“太子殿下兵行险招,结局如何,还未可知。”“其他的倒还好说,只是以后少不得要多注意些,免得徐氏女恃美而骄,给南风找不痛快。”正说着,窗外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像是鸟类扇动翅膀带动的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