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突破(rou吃太多也会腻,来点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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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转过身去,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但强烈感觉到手上日记本的主人站在你面前。她没有再吓唬你了,一改先前笑嘻嘻的模样,慌乱害怕到掉眼泪,巴巴地看着你。 日记是古早时期带挂锁的硬皮本,你想起书桌上的笔筒里放着一把小钥匙,拿过插进去一看,果然是对应的。 “我不会让其他人看你写的东西的。”你对她说,紧接着觉得自己有点蠢,抱着本子离开了刘诗婷的家。 旅店房间里没有人。为了让够格的边璟和纯子得到更多的锻炼,秦峰一早就带他们到附近街区解决制造麻烦的小鬼,你很想跟他们去练手,可是你还拉不下脸跟边璟和好。连昊元则被唐桥拉去做后勤,天天抄符文抄到手软。阿尔伯特终于不用窝在逼仄的地下室,被替不懂事的人格道歉的边璟请到二楼住,眼下还在休息。 你回到自己的房间,解开日记本上的锁,坐在床上,忐忑地读起刘诗婷的心事,一看便忘记了时间。 下午连昊元回来时,你早已沉浸在女孩的过去中,全然忘了这几天来的烦恼,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动静,直到他爬上床、从后面抱住你,你才发现他的存在。 “你在看什么?” 你赶紧合上本子:“你不能看!” 他把脸埋进你的肩颈里,含糊咕哝了一声“好吧”。 连昊元的手臂、躯干和呼吸的温度将你从冰冷的往事里拉回现实,你叹了口气,把头枕在他的脑袋上。他的头发散发着唐堂打折买下给你们的玫瑰洗发水的味道,很香。 “这是刘诗婷的日记,我刚找到的。” “不是之前就找到了吗?” “是另一本。” “她说什么了?” 那个女孩说什么了?你想到那反复出现的“活着好没意思,但是死了的话奶奶和爸爸会伤心”,想到那触目惊心的遭遇、这个年纪的女生不应遭受的疼痛、耻辱,想到那黑化的她着手准备的复仇计划…… 只因为她家里穷,只因为她mama早逝、父亲外出打工,只因为她性格大大咧咧粗线条,她忽然背上了莫名的原罪,在一次又一次的嘲笑、整蛊、打压、虐待甚至是被性侵后,她失去了笑容,她失去了对身体的部分控制,世界成了灰色。她不敢告诉奶奶和父亲,前者心脏不好,怕一气之下出了意外,至于常年外出的刘润礼,刘诗婷不想给那拼命工作来还债的爸爸添麻烦。重云里其他看着她长大的大人,不是欺凌她的人的亲戚,就是家家有各种瓜葛,她也无法求救。 她和那些人明明受训为恶鬼的天敌,可她的每一天却如同活在恶鬼的巢xue中,她的人生早已被强迫偏离正轨,最终即使没有恶鬼的挑唆,恨已经吞噬了她。 只是到最后,她的复仇计划因为全部人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打了水漂。 “……她……”你艰难开口道,“被同龄人霸凌得很惨,没有人能帮助她。” 最让你难过的是,刘润礼爱他的宝贝女儿,即便过了十几年他依然执着地救她。可他到死也不会知道女儿的绝望生活,不论什么时候,他活着、他死了,都保护不了女儿。 你说了一些触目惊心的遭遇给连昊元听,没想到他脸上没有一丝惊讶,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青少年的霸凌问题在每个派系里都很严重,我们家家规严格倒没那么夸张,但如果母亲不是家主的话,我估计也会成为受害者。” “你、你是说这些变态的事都很常见?” 他点点头:“大家从小都被当作武器来训养,接触的都是血腥暴力的东西,没什么思想品德教育,除非家里有人教,不过不是世家的人不重视这块。他们出去面对恶鬼很容易受到蛊惑,不过因为受到派系的牵制不敢放肆,但恃强凌弱的情况肯定会有的。”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事实就像是一直以来信任的警察、结果发现他们全都是黑警那样令人难以接受,而且这不是一两个人人品的问题,是发生在所有所谓正派的人身上的事。那么多施暴者,受害者又能少到哪里去? 一想到女孩的遭遇,想到当年做施暴者的秦峰,想到那个掉下井里的男孩,你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冲到床头柜下掏出纸和笔,把日记里欺负过刘诗婷的人名、她为复仇准备的工具一一抄下来,拉上连昊元,箭似的飞到楼下,用力拍阿尔伯特的门。 你敲了很久,差点要连昊元撞门了,他才一脸心事重重地开门,问你为什么人要躺着睡觉。 连昊元:“给你一拳,你躺着舒服还是站着舒服?” 阿尔伯特沉思起来。 “你不要再把他弄糊涂了!” 连昊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阿尔伯特的古怪问题感兴趣,对此他的解释是“就像路上遇到一个古怪的npc,忍不住和他互动看看会不会触发什么成就”。你心想才不是这个原因呢,每次他跟阿尔伯特聊天时总是话里带刺,除了边珝,正常人对阿尔伯特的态度应该是跟边璟一样,流露出对他精神状况的关心吧?你觉得连昊元也跟边珝和另外那些霸凌者好不到哪里去,在明里暗里欺负阿尔伯特。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你拽上那俩人的手就往唐桥的家赶去,要赶在秦峰回来之前把事情计划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告诉你,如果秦峰知道真相,他说不定会阻拦刘诗婷的“复活”,毕竟他也是霸凌者,大家在他面前抨击这种行为,心里有鬼的他会不甘和厌烦,知道他过去的你会成为一根刺。而且刘诗婷提到过,那会儿欺负她的人背后都有她家不敢得罪的成年人,以秦峰能和连平和这么友好的关系,他当时的地位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说不定纵容了事情的发生。还有就是,他一直记不清刘诗婷的名字,要唐桥多次不耐烦提醒。 ——人始终是本性难移的。 你们刚到唐山家门口,就见到李未玄站在那里逗一脸被冒犯的唐堂,半个人走进屋里的唐桥听到你们的动静,折返回来,说正好有事要找阿尔伯特,同时还用一言难尽的眼神低头看了下你同时牵着连昊元和阿尔伯特的手,你赶紧松开后者的。 勉强坐在堆满乱七八糟东西的座椅上后,李未玄说按照连平和的指示,各家各派都已经清点出修仙的人的名单,在这期间里,连母也动用了关系,找到了十几年前海关出入境的人员名单,把和教会有关的人都列出来了,需要阿尔伯特把知道的修道者钩上,之后他们会做个对比,把目标锁定在与教会、与重云相互有关系的人身上。 阿尔伯特接过装订好的小册子,开始像画画的小孩一样认真研究起来。 你觉得他要端详上几个小时,于是干脆跟唐桥说你找到了刘诗婷第二本日记本。当你跟他们说自己在哪里找到日记本、本子上大概说了什么后,唐桥和李未玄都没什么震惊、恼火或心疼的反应,而原本出神的阿尔伯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从未体验过“正常”狩者成长过程的唐堂一脸惊恐。 李未玄说:“这好办了,用她提到的那些麻绳、锤子之类的工具,让阿尔伯特神父拿来举行降临仪式,就能把女孩救出来了。” 为什么会有人用“好”这个词来评价这件事呢?你心里郁闷地想道。他如果真有共情能力,他就不会说出这句“好办了”。 你的视线往他身上扫去,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他的西装袖口里隐藏着一半的手表,是很久以前你在单位遇到一个嚣张的新人时,坐在邻座的八卦同事小声让大家留意一下新人手上戴着的价值好几万的款式。紧接着你意识到,连昊元、李未玄还有不知过去什么样的唐桥,都不是和刘诗婷属于同一阶级的人。 阿尔伯特:“工具不难找到,她的目标并非持有工具,而是实行复仇。” “可怎么也没法让那几个男生带给她献祭吧?” “用他们曾经最珍视的东西。” 就在唐桥努力回忆那几个施暴者的特征和他们家的位置时,秦峰带着边璟和纯子满载而归,原本肃静的房间一下子洋溢着秦峰和纯子讨论刚才犯傻的鬼的欢声笑语。 边璟问你们在做什么,李未玄兴奋地告诉他们找刘诗婷有进展了,轻描淡写说女孩受到了“其他小孩的欺负”,“生气起来”就要找他们复仇,现在只要我们准备好那些工具和“小孩”重要的私人物品,就可以吸引女孩的注意力,让阿尔伯特救她出来了。 秦峰惊喜:“好事啊!我还以为还要花上好些时间才能解决这单事,这下我们……”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以及叫出的一连串响亮的“好”,掉进井里的小孩在你脑海里一闪而过,你实在忍不住了,“嚯”地站起来,强忍着打颤的下颚怒道:“好什么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所有人都闭上嘴,沉默严肃地看向你,而你紧紧盯着秦峰的眼睛说:“你们试过被同龄人扒光了衣服、当众取笑和扇耳光吗?!你们试过私处被人用脚踢到肿和被烟头烫伤吗?!她不过是因为在课上被老师表扬,就被他们拽着头发用脑袋撞墙;她刚刚来月经,就被那些畜生要求去舔吸满血的卫生巾,而且她一边舔,还一边被猪狗不如的家伙性侵;她的伤口刚刚好了一点,就被他们用地上捡的小树枝挖开,还要用辟邪的红蜡滴上去……” 你突然觉得很恶心,刚刚喝进肚子里的茶水在肠胃里变得油腻,涌上喉咙。 见你稍微停顿了一下,李未玄赶紧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找到那女孩这件事是好的而已。” 你冷笑道:“如果你们真的在乎她过去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认为有好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就算回到这个世界了又能怎样?爱她的奶奶和爸爸已经不在了,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那些畜生一个都没剩下,她甚至连复仇的人生目标也丢了。等她回到这个世界,她还要承受过去的痛苦,假装正常人正常活下去,这还叫好事吗?!” 你好像还嚷了好几句,从嘴里蹦出来的语句因为失去理智而磕磕巴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边璟坐到了你身边,握住了你颤抖和出冷汗的手,你才冷静了一点,把话讲完,紧紧盯着秦峰。 老头脸上不再挂那招牌笑容,小而精明的眼睛毫不示弱地迎上你的目光。只见他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确实不应该这么说,对不住啊。” 他的反应出乎你的意料,周围的气氛再一次陷入凝滞,你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道歉,咽了口口水,坐回位置上,怀疑地盯着他。 吃饭的时候你的手还在抖,心脏跳得几乎要把食物顶出去,以至于味同嚼蜡,没什么胃口。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你才庆幸自己不用吃饭。 李未玄很早就找借口逃走了,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原来欢乐的气氛,对比起还没走出来的你,似乎显得你太小家子气,也暗示着一切的矛盾因你而起,这反倒令你更难受,也让你真切感受到发生在刘诗婷身上的众人对她的漠视。冷暴力,还有发生在女孩身上的暴行,它们变得如此的真实,仿佛是发生在你身上、无处不在的危险,不像网络暴力能够选择逃避。 边璟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排发夹,帮你把头发顺好,把老是垂下来的发丝别上,说:“今天出门的时候想到你的头发变长了很多,刷牙总是沾到泡沫,所以买了这几个夹子给你。” 你觉得喉咙更疼了,鼻子发酸道:“你不要弄哭我了。” 他轻笑一声:“怎么会呢?” 回去的路上,你赌气地抓着边璟和连昊元的手,像秋千一样前后用力荡着,感觉心里好像舒坦了一些。就在边璟友好地跟无言跟在你们身后走的阿尔伯特道晚安时,阿尔伯特驻足在他房间门口,叫住了你。 你让其他人先上去,只见神父头一次露出了他失去驱魔能力、备受打击后坚信的神情,正色道:“灵薄狱的孩童,也能隐约知道人间发生的事,如果对生没有渴望,是不会呼救的。” “你是说……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想活下来?” “我们在做正确的事。”他直视着你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垂下眼帘,变回不自信的模样,“……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你觉得这正常吗?” 他对你的安慰莫名变成了你对依旧混乱的他的安抚,又和他聊了几句后,你往楼上走去,正好看到偷听你们对话的连昊元的身影一闪而过。 想到他嘲讽阿尔伯特的那些话,你发觉他不止是欺负人家这么简单,他和边珝一样在吃醋,只是他没把感情明摆出来——等等,你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是那群无动于衷、助纣为虐的旁观者呢?连昊元只是不爱说话和不怎么表现情绪,假如他真的和那群人一样,他就不会在男人堆里维护你了。 你有点害怕自己受一下子上头的情绪的摆布,因而错看了更多的人,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 楼上的连昊元正一脸不安地假装喝水,你罪恶地来到他身边,想了想,装模作样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说什么了?”他明知故问道。 你摇摇头:“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有人站出来保护刘诗婷,也许就不会有更多悲剧了。” “……” “不过我也可能太苛求所有人了,毕竟如果我还是人的话,别说当面对峙了,他们施暴的时候我说不定就会逃走,更不敢在背后这么骂他们。” 他静静地看了你一眼:“你不会逃走。” “为什么?我不像你那样能打,站出来不仅没人怕,还可能反被暴打一顿。”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一来就干架,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会拍手叫好的办法。” “你是说搬救兵?可救兵有用,刘诗婷就不至于这样啊。” 他神色复杂道:“正常来说报警是有用的,只是……这个不适用于我们弱rou强食的圈子。要解决这些问题……只有靠更上面一层的人。” 他说着说着,看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语气沉闷中带有丝惊愕,但惊愕中又参杂着苦涩。不过你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说的“我们”两字上了,他始终默认自己是属于狩者的一员,尽管那个圈子并不欢迎他。 你更心疼了,下意识踮脚抱住他,说:“如果刘诗婷也有她的元元,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她,该有多好。” “……” 心情平复下来后,你很想吃点东西,主意打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连昊元忽然道:“不要再掏我口袋了。” 你在他卫衣的兜里抓出了一大把散装的蓝莓味棉花糖,全是他那天在超市不好意思被其他人发现、让唐堂假装是小孩自己选的。你当着他的面一连撕开好几颗,狼吞虎咽,驱走没吃晚餐的馋意。 “放心,我还留了一颗给你。” “……” 就在你用最后一块逗他时,总喜欢大晚上到处溜达冒险的纯子不知道怎么地早早回来,看到你和连昊元的互动,学阿尔伯特在胸前做了个十字架,翻白眼说了句“jesus”,失望地跑回楼下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