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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勾勾盯着他,嘴唇嚅嚅道:“你……你……”与此同时,向园闻到自背后传来一股烟味,是贵哥开口了:“睡不睡了都,静音!”破坏军婚确实没了声,但也没调到静音模式,他开了震动似的,气得浑身发抖。黑暗里,遥遥传来一句,“汉jian,你抖什么鸡|巴抖?上发条啦?”大家笑。管教路过,警棍在监舍门上梆梆敲两下:“还不睡,笑笑笑,开你妈的联欢晚会呢!”向园这才知道,为表敬畏,众人在铺上不和贵哥太过靠近,破坏军婚——现在他知道这人叫“汉jian”了,是个贴近形象的好名字。汉jian甚至克扣群众睡眠面积,为的是给贵哥让出一块富余的床位,这无疑是对其政治地位的昭示。然向园初来就霸占此位,让汉jian一片孝心打了水漂,更费解的是,贵哥竟然表示对肇事者的包容,想到此处,向园忧心忡忡,担心自己无意成为了汉jian仕途上的绊脚石。此刻,他在汉jian和贵哥中间僵硬躺平,体味到了何为夹缝中求生。胡子盘个莲花座,看着通铺上排成骨牌似的一排人,他拿膀子捣捣许归宁道:“哎,你怎么进来的?”许归宁裹裹囚衣,试探着说:“我没犯法。”胡子一拍大腿道:“巧了!我也没犯法——”又猛然降低音量,“罪名是啥?”许归宁学他也盘了个腿,凑拢低声道:“警察非说我杀了我老婆,我人证物证都有,都能证明那时候我在上班,不在现场,结果——”胡子和他的脑袋凑到一起:“结果人都不出来作证,监控正巧都坏了,是不?”许归宁不语,两人对视良久,都重重地“唉”了一声。半夜渐寒,气温跌下冰点,许归宁又困又冻,还不忘盘着腿保存热量,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你是什么罪名?”胡子搓着两条大圆膀子,呵气成冰:“我是个作家——这个说过了,我写的东西被一个剧组剽窃,拿去做新媒体剧本了,我就抓着他们副导死缠烂打,就算不给钱,不给道歉,给我署个名也行吧,嘶——结果他们装成请我去吃饭,在我兜里放了包什么粉,报警说我藏毒,警察同志就给我弄这儿来了。”许归宁迷迷瞪瞪:“那可真够倒霉的。”胡子来了精神:“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什么呢,最可气的是,我被警察抓的时候,那个警察一脸特明白的表情,说,你们搞文艺的就爱这口儿,我们抓了好多,现在都在监狱里搞文艺联演呢!”铺上传来一个忿忿的声音:“最可气的是你们两个狗|逼不好好守夜,聊起生活来了!”胡子和许归宁没胆反驳,各自低头,为了温暖默默低下头去,背靠背拥抱起来。后半夜寂寂无声。次日凌晨向园被冻醒,他四肢冰冷,即便蜷作虾米状,仍无法缓解体温下降,甚至冻得喉咙发痒,还想咳嗽,他转向左边,是贵哥,转向右边,是汉jian,向园左顾右盼,考虑再三,最终捂紧嘴从通铺上爬了下来。向园一下床,在半明半暗间,恍惚看见胡子跟许归宁相对盘腿而坐,仿佛正在练玉女心经。他伏低身子摸了过去,刚走到许归宁身边,后者就醒了过来。许归宁说:“狱警还没叫起床,你怎么过来了?”向园说:“太冷了,我想咳嗽,不敢在床上咳。”胡子说:“厕所这儿有水,温度更低,有床不睡真浪费!”向园和许归宁吓了两跳,没注意到胡子几时醒的。胡子加入话题后的第一个动作是破坏了他和许归宁的双修姿势,打开一个缺口让向园也盘腿加入,现在他们成了个三体问题,要知道,三角是自然界最稳定的形状。胡子问:“你这哥们儿,什么罪名进来的?”向园说:“包庇。”许归宁接:“包庇我,要是我能翻案,他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胡子锤着小腿低声道:“翻案哪儿那么容易,这一屋子的人都等着接判呢,你们俩的案子得排到年后去了。”他又做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不过包庇罪,就算真判了,基本不会过一年,服刑肯定就在看守所里服了,这个你们放心。”许归宁本来有点放心,现在彻底放心不下了,他想,要尽快和大舅子沈国荃联系上,让他请个律师才行。这天早上,有三个人被叫出监舍,分别是贵哥、向园和许归宁。向园和许归宁被管教带去,各自领了一个饭盆,一人剃了一个光头——监舍里寥寥几颗光头都是新犯,大多数人是马瘦毛长型,可见入所剃头只是走形式,这之后就再也不剃了。况且其他犯人剃了头,陡然增了份社会人的气质,向许两人剃了头,酷似一对刚出家的林黛玉,对于他们的处境,真是毫无益处。回到监舍,诸人已开始忙碌,国家也不是白提供食宿,总得付出劳动吧。向园许归宁找到胡子,后者刚领了三团毛线一捆棒针,抱了满满一怀。胡子把他们拉到厕所坑边坐下,一人发了一团毛线五根针。向园说:“这我们也不会,胡子你帮问问,能不能换个活儿干?”胡子说:“想得美,所有人都得织毛衣,冬天织毛衣算是好的,夏天筛豆子糊盒子,累不死你,不会跟着学,别瞎嚷嚷——”这时汉jian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往许归宁脑袋上狠糊一掌,骂道:“小眼镜儿挺牛逼呀,吃饱了闲着了?赶紧动起来!”许归宁捂头,眼神打胳膊间隙溜溜望出去,他眼看汉jian离去,同时感到委屈,一来他一大早起来什么都没吃,二来说话的压根儿不是他呀!胡子叹道:“我说什么来着,赶紧学着吧啊。”语毕,他迅速打个活结套在针上,同时道:“短线头朝外,长线头朝自己,另外拿根针,插到活结里边去。”他弓起右食指,将长线从针下绕到针上,“然后把用针头把线挑出来,这一针就起好了。你们先练起针。”向园学得快,尝试四五次后起了一针,只是介于眼神不好,偶尔动作出错也在意料之中。许归宁生了两分钟闷气,这会双手翻飞,很快起了个领子出来,胡子颇惊讶,说:“小许,没看出来,有一手啊。”许归宁两手小指蜷起,中食指把针,边织边笑:“少管里学的,小时候学会的捡起来快。”未及话音落,他顿觉失言,望向向园,向园没注意听,只是眯细眼睛,埋头在研究织法。在漠漠黄光里,他穿的灰衣灰裤很像僧袍,而那张酷似古代书生的脸和光头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