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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孟七七仰头看他,很奇怪他今天怎么忽然那么宽厚。陈伯衍自顾自地取出酒坛和碗,孟七七自己的须弥戒里装不下了,所以存了一点在他这里。孟七七闻着酒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小酌一口,问:“这是我从杏林拿出来的?”陈伯衍:“嗯。”“哎,感觉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比不上老匹夫的酒那么醇厚。”孟七七状似惋惜,可一碗酒他一滴都没浪费,几口就见底了。他一边支着下巴等陈伯衍给他倒酒,一边看着忍冬道:“姑娘也来喝一杯?”忍冬摇头:“我就不了。”她看着孟七七,只觉世事奇妙。周自横最后竟然真收了这么个性情跟他如此相像的弟子,就连这喝酒的样子都很像。闲时喝酒、忙时喝酒,困顿时喝酒,尽兴时也喝酒,喝了酒之后,眼睛都亮了。孟七七觉得自己整个人精神都振奋许多,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陈伯衍,道:“大师侄也来一杯?”陈伯衍并无不可,就着刚才孟七七喝过的那只碗,喝了一口。孟七七立刻小气地抢过来:“你不能另拿一个碗啊?”陈伯衍:“没必要。”孟七七不与他说话了,转头看向瞪着眼睛盯着他的侯暮云:“要不你也来点儿?”话音落下,他又似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匆匆在自己的须弥戒里翻找。随即他找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酒壶来,拔了塞子凑到侯暮云鼻下:“你闻闻,味道熟不熟悉?”何止熟悉,连忍冬闻了都觉得熟悉。“是周自横的酒?”陈伯衍问。“对。这酒叫极乐仙,是周自横所有酒里面最烈的一种。”孟七七拿着酒壶不断地在侯暮云面前晃,浓烈的酒香飘散开来,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侯暮云有反应了。他开始挣扎,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坛酒,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孟七七一看有戏,立刻倒了一点送到他嘴边:“我们喝一点好不好?”侯暮云在挣扎着,他的眼神在挣扎着,一片血丝和混沌里,时而闪过一道清芒。孟七七赶紧喂了他一口,却把人呛得直接把整碗酒都撞翻了。孟七七一脸rou疼,侯暮云却在此时忽然挣脱了捆仙绳。“不好,他的识海出现动荡了!”忍冬立刻出手压制,然而侯暮云宛若疯了一般,在地上翻滚嘶吼着。孟七七凝眸,陈伯衍正准备出手,却被他拦下:“等等。”忽然,侯暮云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挣脱了忍冬的压制,朝泉水边跑去。忍冬立刻追过去,孟七七却比她更快。极乐仙洒了一身,他带着满身酒气冲到侯暮云身前,用双手将他阻挡下来:“侯暮云!看着我,我是周自横、我是周自横!”“吼!”侯暮云用力甩着头,磨损的利爪深深扣进孟七七的手臂,想要挣脱开来。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整个人如撕裂般痛苦,可孟七七的呼喊也一声急过一声。“侯暮云,你的名字叫侯暮云!你快醒醒!”浓烈的酒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侯暮云。无数炸裂般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可他的脑海中仍然充满着灰色的云团,片段零碎、思绪中断,他每每想要清醒过来,却又好似有无数双尖利的爪子在他的脑海中挠,仿佛要把他的神经都割断。忍冬站在一旁,几次忍不住想要出手,可看到他眼睛里偶尔闪过的一丝清明,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不能优柔寡断。与其看着他在一片混沌中沦为野兽,不如放手一搏。“快醒醒!你不是还要去找周自横吗?!”孟七七反手抓住侯暮云粗壮的臂膀,用力一个过肩摔,将之狠狠摔在地上。“吼!”侯暮云吃痛,伤口再度裂开,鲜血瞬间便流淌而下。可剧烈的疼痛却也让他清醒不少。孟七七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手臂被抓出了好几道深深的爪痕,可他混不在意,冲过去继续抓着侯暮云,逼迫他、不断地逼迫他:“看着我?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周自横,你看着我!”侯暮云被迫与孟七七四目相对,混沌的大脑让他无法判别出对方的身份,但是那浓烈的酒香却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子里、脑海里、甚至潜藏在识海深处的记忆里。“周、周……自……”侯暮云张着嘴,开始猛烈地喘息着。如同一个无法呼吸的溺水者,双眼死盯着孟七七,仿若盯着最后一根浮木。孟七七抓住他的手:“对,我是周自横。你是侯暮云,无情峰峰主侯暮云,你是一个人,你不是一个野兽……”在孟七七不断的诉说中,侯暮云眼中的清明越来越多,他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让……让……”孟七七看出来他好像要去哪儿,犹豫片刻,这才稍稍让到一旁。于是他就看到侯暮云有意识地朝着泉水的方向努力爬过去。泉水?孟七七快步走到泉水边去看,忍冬则立刻扶起侯暮云把它送到那里,陈伯衍却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了两边的山脉。望丘山,恰好就在望忧山的北面,从这里望出去,能清晰地看到山上丛生的古树。那厢孟七七没有从泉水里发现什么,回头看到若有所思的陈伯衍,立刻问:“你看出什么了?”“天光。”陈伯衍道。“天光?”孟七七抬头望去,此时大约是巳时,日光高照,晃得有些刺眼。陈伯衍便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在蜀中的两座山中,藏着一面能驱逐世间一切虚假、丑恶,露出本真的真实之镜。”“真实之镜?”孟七七也有所耳闻,可那不是传说么,没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那么传说只能是传说。现在陈伯衍忽然提起来,难道说……“你怀疑真实之镜就在这里?它能帮侯暮云恢复本来的面貌?”孟七七惊讶道。“只是猜测,但那泉水中一定有隐秘。”陈伯衍道:“你看,这条山泉从山上流下来,为何流经此处时会形成一个圆形的池子?”这么一说,孟七七也觉得有点奇怪。泉水流经之处既没有什么怪石嶙峋,也没有什么人为挖掘的痕迹,可偏偏在距离小木屋不远的此处,蓄积起了一片袖珍水池。泉水从山上来,途径这个小池子,而后又再次顺流而下。此时侯暮云正伸手在池面上拨着什么,他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看起来焦急得很。这让陈伯衍的联想看起来有了一定的佐证,如若真实之镜真的存在于此,那么它一定是侯暮云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个手段。“可是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水池。”孟七七说实话,这个水池比澡盆子大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