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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横进京,是有事要谈。回忆到此处,赵海平不由眯起了眼,“那天他直接进了皇宫,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是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最后竟吵了起来。后来我从中调和,两人的关系才又和缓了下来。可谁知后面又出了玉林台那桩事情。”玉林台春宴,本是皇家依循惯例宴请新科进士的场合,分为宴乐与狩猎两部分。皇帝为了给周自横赔罪,知道他喜欢这样热闹的宴饮,便把他也一同请了去。可谁知,坏就坏在这场春宴上。罗秀才的文章,不知被谁泄露了出来。普通人只觉得这篇文章大胆,可传入修士耳中,便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大逆不道。于是三名修士怒而闯入玉林台,要罗秀才站出来说话。当时负责戍卫的乃是禁军,赵海平担心周自横与皇帝再吵起来,更是亲自站岗。但他拦得住人,却拦不住声音。三名修士的怒喊传入周自横耳中,周自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也不找那姓罗的秀才,直接当着文武高官与一众学子的面质问皇帝。至此,局面已一发不可收拾。皇帝毕竟是天子,纵使与周自横感情再好,又怎经得起周自横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质问?当时便冷了脸。可周自横心中本就有气,又喝了酒,心中又气又悲,只恨自己识人不清。于是,便有了周自横醉斩玉林台这一出。曾经的至交好友,自此分道扬镳。周自横虽然有气,但那是他敬重的大哥,再怎么气,周自横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于是只能黯然离开。可皇帝也并不好过,这事儿闹大了,逐渐演变成了皇权与仙门之间的矛盾,且愈演愈烈。修士躁动,皇帝被迫革除罗秀才的功名,将之驱逐出神京。但修士们如此逼迫皇帝,也没讨到多大的好处——此后,神京戒严了整整三个月,街上随处可见禁军的身影,一派风声鹤唳。“事情大致便是这样。”赵海平说罢,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灼烧着他的脾胃,一如当年那样,让他倍感焦灼与无奈。他忽而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人愚笨,陛下的心里想什么,我跟在他身边几十年,都不曾看清。”有些事情,赵海平藏在心里没说。譬如他在周自横离开后曾多次找皇帝谈话,试图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是他想得有多简单,现实就有多复杂、多伤人。他看不清皇帝的心思,可当他再次在皇帝的书案上看见那篇写了许多朱批的文章时,他忽然明悟了。兄弟是真的,可野心也是真的,再真不过了。他自己呢?三番五次为周自横说话,甚至出言斥责,他越过了身为臣子的那条线,皇帝已经不信他了。三个人组成的牢固三角,一旦崩了其中任何一角,就会整个坍塌。孟七七心中唏嘘,又问:“赵伯伯知道我小师叔与陛下第一次争吵时,是在吵什么吗?”赵海平摇摇头:“此事似乎涉及什么隐秘,我问过四郎,可四郎也并未说什么。许是真有什么要事吧,他们两个头脑聪明,我就只是个武夫,向来是不大管这些事的。哦对了,那个酒葫芦,就是四郎离开神京前交给我的。”闻言,孟七七点点头,不再追问。赵海平的目光扫过他,又一一掠过陈伯衍与沈青崖,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念与暗藏的希冀,喃喃道:“你们也是三人,真是巧啊……我老了,可你们还年轻,记着赵伯伯的话,这大好年华,多喝几碗酒,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如同四郎说的那样,没有什么伤是喝酒不能治好的。只是浮生倥偬,许多人早已聚不到一块儿了。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染芳华劝君更尽一杯酒,劝君惜取少年时。酒气浓香,月色撩人,赵海平拉着孟七七一碗又一碗地喝着,非要喝个尽兴不可。他今天高兴,高兴就得多喝,喝到后来,拍着孟七七的背与他称兄道弟。两人从天南聊到海北,聊到小童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点着头打瞌睡,桌上的菜吃完了,还是沈青崖撸起袖子去厨房炒了盘青菜出来,怕他们光喝酒,太伤身体。喝到后面,孟七七也撑不住了,趴在了桌上。他这酒量完全是被周自横训练出来的,周自横是个把酒当成水来喝的人,孟七七跟在他身边近朱者赤,酒量自然而然就上来了。可今天碰上赵海平这么个海量,依然败下阵来。赵海平尚算清醒,看着喝趴了的孟七七哈哈大笑:“周四郎你也有今天!”得,这也醉了。赵海平又瞧瞧孟七七、瞧瞧陈伯衍,蹙眉好一阵沉思,然后对沈青崖道:“沈小兄弟,你来照顾我家四郎,把他扶回房间去……”沈青崖看着是会照顾人的,至于旁边那个,冷冰冰的,不行。可是孟七七却在这时抬起头来,醉醺醺地眯着眼看了看身边的人,而后径直扑到了陈伯衍身上。他的双手环住了陈伯衍的脖子,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找着一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不动了。四郎在干什么呢?旁边坐着的可不是个姑娘啊。赵海平愣愣地看着他俩,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沈青崖适时站起来扶起赵海平,道:“赵伯伯,我扶您回房歇息吧。这段时间一直是芳君在照顾四郎,他们是同门师侄,没事的。”“啊?也对……”赵海平脑子转不过弯,不疑有他。陈伯衍的心却跳得有些快,孟七七忽然扑到他身上时,他整个人都是怔住的。感觉到孟七七在往下滑,他才后知后觉地把人揽住。他整个人,都很热。酒味,似乎是香的。回过神来时,沈青崖和赵海平都不在了。陈伯衍就着这个姿势如同抱小孩儿一般把孟七七抱起来,找到了唯一还没有亮起烛灯的客房。今晚是回不去客栈了,所幸赵海平一早就让小童准备了铺盖。屋里还没有灯火,黑漆漆的,陈伯衍轻轻把孟七七放在床上,帮他脱了鞋袜和外衣、盖好被子,便想去打水。可他刚转身,一只脚丫子便勾住了他的大腿。他回眸,刚盖好的被子可怜地龟缩在床上一角,而孟七七单手撑着侧躺在床上,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睛,很不明所以地问他:“你去哪儿?”陈伯衍抓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脚放下来,道:“我去打点热水。”孟七七脑袋晕乎乎的,无论听到什么话都像是和尚的念经声,可他还是本能地拉住了陈伯衍,整个人无赖一样地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而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