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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在推她。终于,眼前忽然闪出光亮,出来了。她忍不住跑起来,像是乳燕第一次飞向天空。身边也有些宫女开始奔跑,她们大声叫着:“爹,娘!”他们是此刻最幸福的人,他们抱成一团,嚎啕大哭。还有一些人,她们焦急的张望,站在宫门口不愿离去,抱着些微的希望,会有人来接她们。最早离开的,是那些知道不会有人来接她们的人。她们狠狠的拽着自己的包袱,像是溺水的人抱着浮木,或是决绝,或是茫然,走了。沈柔不茫然,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越走越快,来不及说再见,甚至连回望大兴宫都忘记了。“陛下,娘娘业已出宫。臣派了大内侍卫四人缀行其后,暗中保护娘娘。”傅玄打量着皇帝,很是担忧。同样是一夜未眠,皇帝已经显出疲态。皇帝盘腿坐在宝座上,以手撑头,半晌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该拿柔妃怎么办才好,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苏慕语做皇后,她就不能继续做她的柔妃了,好好儿的,怎么就势不两立了?她一个小女子,哪里那么大的心气,那么多的想法?“她……怎么走的?”良久的沉默后,皇帝问道。“娘娘混迹在今日恩放的宫人之中,从西便门离宫。后在西市买了马,单骑离了长安京,往固山大营的方向去了。依臣推测,娘娘大约是想买舟南下。”“傅玄,易地而处,如果你是朕,你会怎么办?”皇帝叹着气,十分的颓唐。“臣……”傅玄斟酌着说道:“臣大约会和陛下做同样的事情。”皇帝苦笑:“是和朕一样,什么都不做吗?”傅玄摇头,走到皇帝面前,半跪在皇帝面前,握着他的肩膀,诚挚的说道:“陛下,娘娘难道不知自己的行踪难逃陛下掌控吗?娘娘难道不知道陛下可以降罪沈家吗?娘娘知道,但是她并不畏惧,因为她相信,陛下绝不会忍心加诸伤害于她。”皇帝看着傅玄,这个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哑着嗓子说道:“她如何忍心弃朕而去,独留朕在这金玉囹圄?”傅玄道:“陛下,生如逆旅,谁不在樊笼之中?娘娘虽离了大兴宫,但焉知不是入了另一个樊笼?陛下肩负江山社稷,不能随娘娘而去,那陛下何不放手叫娘娘展才,看看她是不是就活出另一番滋味呢?只当娘娘是陛下的一个□□,替陛下过另一种日子。”傅玄的宽慰,并不能解皇帝之痛。但是他不能、也不愿一味作悲,如傅玄所说,他还肩负着江山社稷。放手让柔妃离开,是他早已做好的决定,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心痛难忍罢了。“陪朕走一走吧。”皇帝说着,径直走出了紫宸殿。傅玄紧随其后,赵俅等人瞧见,连忙跟上。皇帝穿过紫宸门,入宣政殿,经中朝,过宣政殿、含元殿,踏上笔直的御桥,皇帝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到了丹凤门,他拾阶而上,登上门楼。门楼外屋瓦连片,近的是光宅坊,翊善坊,再远一些,有永昌坊、永庆坊,极目南眺,望不见尽头。长安京一百零八坊,大晏二十三路、二百一四五州、一千二百五五县,江山如画,而他是执笔人。回望大兴宫,重重宫阙,嵬嵬赫赫,是他的阵地。这如诗如画的江山啊,朔风侵掠,卷走了皇帝心中的愁绪,使他的心胸为之一涤。他可以没有柔妃,他是男人,更是皇帝。柔妃可以没有他,她是女人,更是一个人,就像她信里说的那样。“如果你选择了路,我便选择河流;你有坚韧的双脚,我有破浪的轻舟。我不想跟随你走,是因为我不愿落在人后,原谅我吧,虔诚不够,崇拜不够;你有你的烂漫,我有我的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