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 第7节
“您请问。” “出仕对平阳有什么好处?” 空气突然安静。 隔了许久,王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自然地回答:“嗯,这是个好问题。” 平阳公主和她最大的区别是她的父亲与兄长野心勃勃,李世民更是雄才大略,千载难逢的一代英主。如果平阳本人的愿望并非站立于朝堂之上以臣子的身份为国效力,以唐朝那种天下英才济济入彀、万般世事欣欣向荣的背景,她似乎确实没有出仕的动机。 姜尚见她已经明白,便也不再浪费口舌,将话题搬回正途:“不提他人,出仕只是必须踏出的第一步,你自己准备走什么样的道路?” 这件事王琅却已经想过,答得很快:“乱世里想要有所作为,以方镇之实拥兵自重,观察天下时机是最好的办法,其次是接受朝中调遣用兵,培植名声,建立功勋,树立有识之辈能看到的赤帜,让人才往旗下聚拢。无论朝中是猜忌还是诽谤,始终不敢妄动,袁、曹、孙、刘都由此建立功名,形成三国鼎立局面。” 她这番理论发端于王夫之一段非常有名的史论,大部分人没听过全文,但听说过他的结论——故国恒以弱丧,而汉以强亡。 她不是为了写文章扬名,也不是为了靠雄辩说服人,因此没有刻意使用煽动性的语言,只是清晰明白地抛出结论。同时代人已有相似的见识,如司马家建立晋朝以后为了纠正这个倾向付出过许多努力,可惜和曹cao一样适得其反,全面崩盘,开启了以王与马共天下为标志的门阀政治时代。 姜尚轻轻点头:“做常人没做过的事总是困难,不过王导如今还活着,你可以不用担心第一步如何站稳——只要你表现出对王家不可替代的价值,他会比你还用心地促使这件事做成。如果你非要自己做点什么,可以写信给王悦询问田税之事。” 王琅奇道:“这跟田税有什么关系?” 姜尚淡淡一哂:“你很快会明白的。” 第11章 雏凤清声 是年冬,苏峻反迹已明,王琅对来府中做客的谢真石给出提醒: “近来北风强劲,最好不要再到外郡走动。” 谢真石端茶的动作略微一顿,用温柔如常的语气向她娓娓诉说起自家事:“我与仁祖本在京师居丧,此来会稽,是拜访于东山置墅的叔父家人,修缮旧居。叔父人在建康,长子谢奕于剡县为县令,受尊公庇护,当无妨;诸弟年少未仕,依于东山,我让仁祖约束他们不要外出游学访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王琅喜爱她临危无惧、神气不变的雅量,目光里带上欣赏之色,语气也更体贴些:“真石叔父在京任太常卿,从兄弟怎么没留在父亲身边,反而来了东山?” 陈郡谢氏此时门第不高,但王琅当然知道这家自谢尚起人才迭出,青云直上,几十年后即在谢安手中跃居为当轴士族,与王家共同登临门阀顶点。 谢真石说在剡县为县令的谢奕王琅印象不深,但她知道此人子女里有两个特别出名的,即在淝水之战中大破前秦苻坚的名将谢玄与以咏雪垂名的才女谢道韫。至于被谢真石用“年少未仕”了了带过,连名姓都未提及的几位诸弟,其中就包括将谢氏门户推至顶峰,领导东晋打赢淝水之战,留下无数佳话典故的东晋名相谢安。 王琅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估计谢安的年龄还不一定有她大,等他结束东山隐居出仕更是他四十几岁之事,短期内不用放在心上,因此又将目光移向谢真石,等她的回答。 “我家族人南渡以后均侨居东山,先父与叔父出仕,初时俱是单身赴任,未携家人同往,与其说离开建康来到东山,毋宁说自南渡起一直居于东山。京都居大不易,或许等仁祖这一辈子弟婚宦之后才会移居建康。” 王琅听她说到一半,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有些何不食rou糜。北人背井离乡来到南方,失去原本的土地与产业,想要有稳定的收入维持生活并不容易,王家交往的大多是在朝中任显官的当世名士,靠官俸差不多就能养活家人,大部分南渡的侨族还是要自己想办法求田问舍,很难在建康立足。 实则如谢家这样的门第,亲人安葬的墓地都只能选在石子罡这样的乱葬岗,甚至连谢安本人的墓地都在石子罡,直到南朝初年才和琅邪王氏一样,在建康拥有属于自己的家族墓地。 然而谢真石答话时态度自然,提起京师居住不易也没有丝毫自卑神色,仿佛王琅只是问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于是王琅心里愈加欣赏她,微笑着睐视她道:“真石以前称弟为坚石,此来换为仁祖,想是已经及冠取了表字。我听阿兄说昔年在大将军府与真石之弟有过数面之缘,必然是自小风采出众,光耀门户,这才被令尊带在身边,没有与从兄弟共同留在东山。” 对弟弟的称赞让谢真石脸上流露出笑容,她并不假意谦虚,而是点点头道:“仁祖本是家中次子,自幼聪明真率,先父娇惯得厉害,养出了些骄纵气。后来大兄不幸早卒,仁祖一夜间改了性子,举止沉稳许多,现在是我家的玉树。” 王琅支着脸颊偏头看她:“你谢家何止有玉树,芝兰也毫不逊色啊。” 一句话说得美人红脸。 送走朋友后五日,西边传来讯息,苏峻与祖约共同起兵,以讨伐庾亮为名进攻建康。朝廷下诏重新任命卞壶为尚书令、兼领右卫将军,会稽内史王舒假节都督,代行扬州刺史职务,吴兴太守虞潭督察三吴等郡的军事。 此时是咸和二年十一月。 王琅在会稽,感受到最明显的变化是粮价开始上涨,家家户户有了需要囤积粮食的危机感。不过王舒在会稽任郡守已经一年余,这方面有所准备,因此上涨幅度还在可控范围内,当地豪族知道官府有粮,也不敢坐地起价卖得太过分。其次是往建康方向的船只人流削减一半,胆小的商贩止步观望,不敢贸然前往西方,如无必要之事,少有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会稽往西。 十二月,苏峻派部将韩晃、张建等人攻陷姑孰,夺取食盐粮米,京城戒严,授庾亮符节,都督征讨军事事务。会稽和吴国一样,由郡改国,成为亲王司马昱的封地,这当然是一种政治信号,明眼人心领神会。 二十一日,宣城内史桓彝被苏峻部将韩晃击败,此人即后来的权臣桓温之父,不过当世除了王琅没有人知道这一点,韩晃自然也不会因此对他客气,在宣城大肆劫掠一番还军。徐州刺史郗鉴想要率领部下救援建康,朝中主政的庾亮心中猜忌,又觉得自己足以平定苏峻,于是用要防备北边寇贼为由拒绝郗鉴,只允许和自己关系极好的江州刺史温峤率兵援助,驻扎寻阳。 王琅与王羲之以及他的妻子郗璿通信很多,知道徐州是东晋对北方设置的防线所在,累年交兵,无暇耕作,情况远不如东汉末年富庶。尽管庾亮出于私心让他继续镇守徐州,但冬天本就是北方入寇南方的最佳时机,留兵防守确有必要。王琅担心战火一起粮道断绝,年中就派商队去徐州走动了几趟,用粮米换取了一些收缴自北方的战马等物。 咸和三年,建康形势每况愈下,离开建康,流入三吴避难的士人百姓越来越多,将苏峻士兵的骁勇精悍与朝廷官兵屡战屡败的无能大加渲染,各种零碎矛盾的消息混杂一处,三吴人心惶惶。 王琅每日在会稽郡治山阴县的家宅内照常起居会客,言辞态度都和苏峻叛乱前没有区别,于是在山阴县内和来避难的建康士人圈子都名声陡高,许多原本对她看不顺眼的南人也改变观点,县内气氛逐渐安定,买卖耕作一应如常,宛若世外桃源。 王琅心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边等待时机,一边拿自己的判断与事态的发展进行对比。 苏峻攻陷建康之后果然立刻分兵向东进攻吴国。吴国内史庾冰和他的兄长庾亮一样不得士卒部众之心,官兵未战先溃,纷纷抛弃长官逃亡,只有一名铃下卒用小船送庾冰躲避追捕,投奔会稽。 庾冰一走,三吴世家突然又有了坚决抵抗之心,自己典卖家资招募义兵,守卫庄园坞堡,处处反对苏峻,一时声势浩大。 王舒以庾冰代行奋武将军,调拨一万士卒给他,西渡浙江,吴兴太守虞潭,前义兴太守顾众都起兵响应,与前锋汇合。受苏峻任命的新吴国内史蔡谟是东晋名臣,和苏峻本不是一条心,主动离开吴国,把郡县还给庾冰。 这是朝中名士与底层属官士卒的差异所在。名士们看重门庭声望,对庾家仍然抱有尊重,不仅王舒分兵给庾冰,在江州的温峤同样分兵给抛弃建康自己逃跑的庾亮,对庾亮更加推崇尊奉。 如此一来,至少从表面上看,东军的声势颇能唬人。 苏峻受此影响,取消了对庾亮诸弟的通缉,希望能缓解庾冰反攻建康的决心,同时派遣手下的重将管商、张建、弘徽抵抗东军。 这都是在北地能打硬仗,屡立战功的将领,怀着谨慎戒备的心理,带着精锐勇悍的士兵,从寒冷贫穷的边境线进入繁华膏腴的南方腹地。 王琅当初听姜尚说东路必败还有些将信将疑,到了这一步,她自己也能判断出东军绝无胜理。 果然两军正面相接,东军完全溃败。吴国官署府舍被烧,诸县遭受劫掠,贼兵所过一片狼藉。 毕竟士卒可不管什么名士不名士,他们有更简单直接的爱憎。 王琅怀着沉重又清醒的心情,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机会到了。 王琅,字琳琅,丞相导从侄。祖父会,侍御使。父舒、兄允之另有传。 琅幼神敏,有夙成之量,丞相导异之,乃私谓舒曰:“此子殆天授,君当为我家留之,不可轻许人。” 初,苏峻反,吴国不能挡,因东略会稽,围御亭,琅自引僮客五百援舒,适弘徽而破之,收贼千人,所过无不利,由是名扬东郡。贼扼曲阿,断绝道路,与建康消息不通,五月方知长兄晏之于宣阳破日遇害,音容哀戚,殊异往日,左右及舒属官门人观之泣下,乃以白身受父命墨绖誓师,领郡兵千人。会潭等奔败,琅以郡兵乘船顺流击之,郡兵皆吴儿,管等北人,不善舟楫水性,趋入江水,虏之如捕鱼虾。时贼韩晃既破宣城,转入故鄣、长城,允之遣司马朱焘、何准战击于湖,琅进兵助之,斩首千余,纳降三千人,声震江东。及乱平,以功封阳新县侯,食邑千户,赏万钱。咸和四年,丞相导辟琅为司空掾属,寻授寻阳内史。时大难之后,纪纲弛顿,琅庶务精练,安抚流亡,赖以活命者万馀人。 ——《晋书·王琅传》 王琅,字琳琅,丞相王导的从侄。祖父王会,官至侍御使,父亲王舒、兄长允之另外有传。 王琅小时候聪明神悟,有早熟的气量,丞相王导觉得她与众不同,于是私下对她的父亲王舒说:“这个孩子是上天授予的,你应该为我们家族留住她,不能轻易把她许配给别人。” 最初,苏峻谋反,吴国内史庾冰不能抵挡,于是贼兵向东侵略会稽,围困会稽内史王舒驻军的御亭。王琅自己从家带领僮客五百人援助王舒,路上遇到弘徽并击败了他,收服贼兵千人,一路作战没有不顺利的,因此在东边郡县扬名。 贼兵扼守曲阿,断绝道路,阻隔和建康的消息往来,直到五月,长兄王晏之在宣阳门破之日遇难的消息才传到会稽。王琅得知以后,声音神情哀伤悲戚,和以往明朗爱笑的姿态很不相同,左右之人与王舒的属官门人看到她的样子,都受到感染而流泪,于是以平民的身份接受父亲任命,穿黑色丧服誓师,率领一千郡兵。正赶上吴兴太守虞潭遇袭溃败奔逃,王琅用郡兵乘坐船只顺流而下攻击突袭虞潭的管商,郡兵都是吴人,管商等都是北人,不擅长cao控船只,水性也差,被郡兵赶入水中,像捕捉鱼虾一样将他们俘虏起来。当时韩晃已经攻破宣城,又进兵故鄣、长城,王允之派遣司马朱焘、何准在于湖迎击作战,王琅率领士兵帮助他作战,斩首一千多人,招纳了三千降卒,名声震动江东。等到苏峻之乱平定以后,凭借战功受封阳新县侯,食邑千户,奖赏万钱。咸和四年,丞相王导征辟她为司空掾属,不久授官寻阳内史。当时刚刚经过严重的兵乱,纲纪松弛败坏,王琅处理政务精明干练,在治下安抚流亡的民众,仰赖她而活命的有一万多人。 ——《晋书·王琅传》节选 第12章 庐江何充 女子十五及笄,王琅年龄未满,平素梳童子的总角发式,男女并无区别。衣服为了方便乘马,穿的是让婢女提前改好的白色窄袖骑装,如男子一般上衣下袴,仅从外貌看,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名风姿秀异的翩翩少年。 王舒的属官门人一部分是在会稽征辟的新人,对王舒的家庭情况并不了解,一部分是多年跟随王舒身边的旧人,见过王琅不止一次,甚至有几个关系称得上熟络。 王琅领私兵援救御亭,被引入军帐中时,先向认识的门人打了个招呼,对方习惯性地回了声公子,于是在座没见过她的僚属都恍然大悟,自以为明白了她的身份。 王舒对她的冒险行为不太赞同,但一切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他也就没有说话,任由被误导的僚属们夸赞王琅少年英才、思父心切、事亲孝顺云云。等到僚属们天花乱坠一通夸完,他才惜字如金地开口介绍:“此是小女琳琅。” 女子闺名不便透露,他顺口帮王琅把表字也给取了。 听清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些人是真的没听清,只有坐在王舒不远的一名朱衣青年开口接话,目光明亮友善:“昔年孙坚妹于军中建言,策行之而破敌军,小公子可谓犹有胜之。” 汉末江东地区行军,将士的家人亲眷也会跟随在军营旁边安寨。孙策讨伐张英时缺乏渡船,想要驻军在渡口等待,孙坚的meimei,即孙策的姑姑正好也在军中,认为驻军延误军机,万一敌人调派水军来袭击就形势不利了,不如砍伐芦苇做木筏,帮助渡船运送士兵,速战速决。孙策听从了她的计策,于是击破张英,事业克定。 这是举孙坚之妹的例子为王琅领兵铺路,用的就是近百年内真实发生的案例,插话时机也非常巧妙,比王琅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效果更好。 王琅不由抬头去看,发现曾经在相府见过这名朱衣青年,知道他是庐江人何充,与王家往来频繁,很受丞相王导赏识。 实则何充的母亲曹氏是王导妻子的jiejie,妻子是太后庾文君的meimei,和王、庾两家都有亲戚关系,在朝中发挥着调节王、庾之争的作用。 以关系亲疏论,何充是庾氏的女婿,与庾氏关系更近,但从政治立场与个人偏好上,何充更倾向于王氏,王导也对他亲近有加,只要何充在场,基本都会把自己身边的座位留给何充,与他同坐一席。 如果王琅没记错,他后来主政的名声很好,不是清谈误国的那类名士,现在应该在朝中任给事黄门侍郎,和王悦的中书侍郎一样,是五品官中特别清贵显要的职务,想不到竟然出现在会稽。 她一边在心里推测建康的局势,一边向何充回道:“今人蹑古人之肩,固当有胜于古人。” 何充品赏了一番她的回答,露出笑容:“天才卓出,当其所得,莫能夺也,难怪能行古人未行之举。” 晋人喜欢天才,认为最上乘的才华来自上天授予,非人力所能企及。如开创正始玄风的王弼,弱冠即有高名,病逝时年仅二十三岁,治学的开创性见解却照亮了魏晋学界,为《周易》、《老子》所做的注解直到唐朝还被认为冠绝古今,难以超越。 有他这位身份特殊的名士给出肯定,其他人也就错失了表达质疑的最佳时机,只能等待王舒的决断。 而王舒虽然屡次执掌军府,以主将身份正面指挥作战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气。 王琅与王允之私底下那些小动作他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联panpan想到何充那句“”天才卓出,当其所得,莫能夺也”,便决定先冷处理这件事,等在临海县平乱的次子王允之回来再让王允之管她。 于是王琅很顺利地在御亭留了下来,所率私兵编制保留,和前义兴太守顾众的私兵驻扎在一起——顾家和王家交好,嫡支继承人在王导的相府做属官。 晋人对女子的才华接受良好,何充举的例子不是个案,而是多有发生的情况。 如辛宪英“聪明有才鉴”、“算无遗策”,父亲、弟弟、儿子遇到大事都先问她看法,对她言听计从。夏侯徽“雅有识度”,对司马师“每有所为,必豫筹画”。孙坚之妻吴夫人“助治军国,甚有补益”。 何充在军帐里帮王琅说话,一方面因为他有心卖东军主将王舒一个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心里真的这么想。 王琅几次拜访他,他都跟王琅谈论时事,拿王琅的回答与时贤的观点对比,评估王琅的才能,越试越是满意,主动推荐王琅进入军帐以备咨议。 有看不惯这件事的属官讥讽他,说过去王弼年未弱冠,唯独何宴特别推崇他,何充是在东施效颦。 何充和何宴不是同族,王琅和王弼也不是,只是姓氏上刚好都是何、王,而且都是何推崇王。说他东施效颦,当然就是说何充识人不明,远不如何宴。 而何充作为当世名士,词锋锐利是基本功,听到以后眼都不眨:“你们自然不需要效仿其他人,恐怕过去洛阳城中不识王弼之才的正是你们吧。” 这是嘲讽对方连名声都不配留下,是有眼无珠的庸人。 在座中人或许没有他那样的捷才,但对这种言辞交锋听得多了,一瞬间就能判断出双方辞藻的高下,知道辩不过他,便把矛头重新对准王琅。 而王琅话不多,只有在父亲王舒询问她时才肯开口陈述自己对军情的判断,每次都判断正确,但只字不提应当如何应对。 于是本来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听她说话的官员们又不免暗恨她说话太少,让早就看好她的何充大为快乐,私下里对弟弟何准说:“小王不言,言必有中,要赚军功,可以相信她的话。” 这样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王允之镇服趁机聚众作乱的山贼,从临海县返回御亭。 王琳琅初至御亭,声犹未显,何次道独雅重之。浙东僚属有讥云:“向者王辅嗣年未弱冠,而何平叔独推之〔一〕,今何推小王〔二〕,欲东施效颦欤?”何对曰:“不识辅嗣者,正卿辈耳。”后果冠绝当世。 ——《语林·识鉴第七》 笺注:〔一〕王弼,字辅嗣,山阳人。何宴,字平叔,南阳人。两王、何非同宗,恰同姓耳。〔二〕琅与兄允之俱有名,人称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