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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动弹。这路与我现在脚下的位置间有个长约一步距的缺口,是拼图里绝没有呈现的部分。它长得如同一条水晶板,隐没在上层阴影里的另一端似乎断在半路,看上去哪里也不通。如果跳过去的人不能依赖它一口气冲上目的地,多半要面对一个不上则下——垂直落下——的局面。“但迷宫的结构已经带来过多次视觉误差,”我想,“道路断绝的现象真的不是一个刻意为之的视觉陷阱吗?”我屏息朝那里跨了过去。我大概是向上迈了三步,按原先的计算,再接下来的一步就该跨空了。我硬着头皮往下看去,只见那断口仍是断茬整齐地树在那里,并没在我的视线中复原成什么康庄大道。现在退去已经来不及,我只能把重心尽量地向后挪,企图进行补救;但我随后便感到,我下落的前脚竟踩到了实处。惯性令我继续向上踉跄几步。这路似乎带着我的身体在转,向我眼里涌进许多的光。我的面前忽然在这一转内变得平坦而宽阔了,脚下蜿蜒的路不知何时消了踪影。我发现我正踩着坚实的地板,整个人呆站在一座尖顶小木屋里。屋子差不多有着阁楼大小,内里没有摆设。尽管屋里唯一的门半掩着、唯一的窗透着黑,这屋里仍旧充满了古怪而柔和的昏黄光线,可以见到细小的尘灰浮动。我咳嗽了两声,伸手去握那木门的插销,五指立刻蹭上了一层灰。“我手上沾满的一定是历史的尘埃。”我这样自娱自乐地想着,却不经意发觉这尘埃背后另有东西——门闩上一只雕刻的眼睛在灰尘尽拭后露了出来。图案是叶形轮廓包着一个圆,简洁而含义明确。“你只要找到了‘眼’,那就是出口。”我又喃喃地将这话在嘴里滚了一遍,望着被抽出插销、门扇洞开的木门,以及外面热闹的白日场景,心怦怦地跳动,“这么快吗?”我忽然感到极度的疲惫,饥饿和口渴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又更为强烈地涌了上来。我甚至感到头脑发昏,唯一残存的一丝精力在牵引着我朝门外走去。我看到外面很亮,下面有着成群结队、服色鲜艳的人群,有号角的呜呜声响,有水果一车车地巡游而过。我觉得我的心已经飞到其中了,但因酸痛而变得迟钝的后脚在门槛处微微地绊了我一下,让我的心又从高处被扯回原地。“有什么我忽略的地方。”我把脚慢慢地往回收,所幸身体仍在门间,木门并没有再度关上。我望了望门外发亮的天空,又猛地转去看那扇屋内的窗子。窗子被我拉开了;外面是黑沉沉的黑夜,看着不善。窗下似乎吊着什么东西。我伸手去抹窗框,其中一处曾被我握紧的地方露出来一只眼睛。它跟之前门上的那只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圆形中间多出一个浅浅的小孔。“两只眼睛。两个出口。”我想,“但出口一定都通往那条对的路吗?”我决定再将这里好好搜寻一番。我原以为这空荡的屋里再没有什么可留意的了,却没有想到,一块最直白的提示始终躺在我的脚下。我擦净了地板上的积灰,地面显出一些小字的粗糙雕刻,从屋子这头一直延伸到那一头。离我最近、打首的那一行写着::哥亚我震惊地看到,那首已不存于大多藏书室的孤篇,竟然再度出现在了这一个测试里。“死亡又是怎样的过程?若你亲手将那天平拨动而非在漫漫枯坐中?无鹜注视它坠倒一侧生便是扰于狂喜悲恸脱离初生那层捆缚后的鲜妍光景,鲜活意趣究竟拘谨于挣扎思索疲钝斗志,颓靡目光佝偻的老行人啊仍咎于伸长只手为肩脊添上渴望之重有冷眼旁观者问:若生来必须磕绊求存生究竟被赋予何义?有人坦陈:他已经看过山与海最明亮的夜空汇如长河的星流他已闻得草木芳香踏过不覆路基的长路脚跟缠绵夏日丝缕他已阅尽故哲旧册?饱啖书载冷暖苦甘与亡人神交已久他或许有幸相逢三两真意亲属挚友,垂爱者众?踽踽半途深觉身在一场荒诞梦有冷眼旁观者问:若要好笑地将生归结于梦那不动、不思、不感、没于未知时莫非是最清醒的所在?有人坦陈:他最终酣于沉睡,放纵自我丰沛的灵魂游离枯槁的rou`体在梦境里追逐那不可寻的理想国那里再无前路与后路游魂托生于己各自沉溺阅得此诗者,若你已心有决定我却要将这多余的话赠与你:这世上多来笑谈又稀有冷眼旁观者若你不愿做此辈中人便只将这诗埋于灰寂”我看得心生感慨,忍不住又在最后一句上用手擦了擦。这诗里有着强烈的死志,以致于那未知的死亡已经变作某种寻常而缥缈的形态了。它理直气壮指引阅者不必枯等,而是自寻死路——去“拨动天平”。我试着抛开它的本义,将它与我的遭遇关联起来。我想我在这里的确遇到了许多生与死的隐喻;我将它们一一罗列。“死亡”那张卡牌上的黑白天平。那根的指针刻有“生”,指向的却是夕阳下落之处。海水里烧得焦黑的人骨,生长出了新的肌理。巨塔坍塌了,只为打通后面的路径。我被引向悬崖,陷入绝地中的包围;我被指向一只高空中的断板。但它们的背后又隐有生机——悬崖会自己平齐,断板带来了出口的所在地。我在开启那宫殿时,曾眼看它由新生到腐朽,又转瞬间由腐朽变作新生。如果说这木屋内盛满了夕阳的色泽,那它无疑是门外白昼与窗外黑夜的连接点。目前的问题是,哪一端才是正确的?“生存引向死亡,死亡即是生存。”我想道,“诗里说得不差:我得‘自寻死路’。我得去夕阳下落的那一端。”我的手蹭过那只带着瞳孔的雕刻眼睛,往窗外摸索我刚刚隐约看到的东西。窗下系着一条绳子,我牵着它晃了晃,模糊看见它系着一条独木舟,小舟正竖直地悬在半空中。我扳着窗框试探着去踩舟身;但落脚处的感觉有些奇怪,不像我正摇摇欲坠地踏在某个尖角,而是平实地踩上了一块宽阔的船板一样。我把自己整个塞进了小舟。那感觉无比玄妙——我甚至分辨不清我在里面是横是竖。我头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