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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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陸」 一个人能在水里憋多久? 普通人能憋一须臾;水性好的人能憋十分之一柱香;武功卓绝的人最多也不过能憋一盏茶。 清梵在莲花池前矗立良久,久到甚至超过了他自己能承受的极限。 莲花池都是水,是冷的,寒的,冻的。池畔日影,时明时暗,有时候光明闪耀,迅疾扫过池水。 群峰对面,浓云攒聚,犹如一面巨掌在天空展开,翻卷飘动,滚滚而来,声势浩渺。云彩断绝之处,闪现一片明净的天空,倏忽又被云层遮盖了。 清梵抖着身子,感到无比痛苦,无比愤怒。师弟的死让他血液几乎逆流,浑身冰冷,但他却只觉得心脏像被火烤过一般难受。 以前,他想过救爹爹,只要他认了错,爹爹就能变好吧? 以前,他也想过救阿娘,只要他拿生命来换,阿娘就能活下去了吧? 可是这都没有如愿。他曾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实力不足,可明明如今他武功出众,一身佛法不说大成却也是正气凛然、气势磅礴,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弟命丧莲池。 被确信的现实崩塌,被黑暗又辉煌的时代里高深的哲学所统治,进而臣服于它。 一念执着,走火入魔。 清梵再睁眼,已然是神智不清,满眼戾气。 想救的人救不得,想杀的人还杀不了不成?一身本领,他救不回人,却可以大开杀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么该死,什么不该死?什么该杀,什么不该杀?都是这天地说了算...... “佛像....佛像塌了!” 众人尖叫,四散开去。岑伤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从山壁上掉落的佛头,而是浑身戾气的清梵。 岑伤端详了一会儿,目光钉在清梵身上,尖锐得似乎能把骨rou扎穿。 清梵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眉间金色的卐字煽动,眼眸血红,凌厉的凶煞之气弥漫。蓦然,他足尖踏地,冲了上去。 岑伤立即扯过最近的人挡在自己身上前面,却没想清梵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掐着一个人摁在了地上。 那人骂骂咧咧,不断挣扎着:“孽畜,我是你爹.....” 胡子拉碴、面容蜡黄,可不就是岑安和嘛。听到这句话,清梵手一松,岑安和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就见清梵举起了拳头,又狠狠砸下—— 一瞬间鲜血泼了满地。 看见这一幕,岑伤立即低低地笑起来,紧接着控制不住般越笑越大声。他搞搞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无形的幻术发动,周围的百姓被他控制了心神,渐渐地聚在了一起,人们攒动着,就像一场特别的葬歌,仿佛在欢呼死亡。 任何暴行和桎梏都在黄昏的阴影中弥散,在潮湿的肮脏中繁盛。病态的张狂像是对存在的阉割。 他如臂使指地cao纵着人们,让他们前仆后继地扑向清梵,清梵杀见一个杀一个,不分好坏,统统扭断脖子、打碎头颅,所过之处全是尸体。 在这一刻,理性背弃,底线丧失,再也没有力量能阻止这样心血来潮而令人心惊rou跳的错误入侵。耳边尽是惨叫,岑伤没有听到一般,注视这些萎黄的演员,成为清梵手下那些聊以充数的角色。此时此刻,道德寿终正寝,暴力高奏凯歌,目光所及之处都被诅咒了,颂歌只能唱响血腥的乐章。 岑伤勾起嘴角,笑得冠冕堂皇:“不害哥,害母弑父,是要堕无间地狱.......” 他呼出一口气,累了一般半蹲下来。 上扬的嘴角渐平,就这么冷冰冰地注视着清梵不断发狂伤人的背影。 却就在这时,经声乍起,震耳欲聋,浑然慈悲之意压住了此方天地,一串巨大的佛珠从天而降,镇压住了疯魔的清梵。 只见一个体型宽大的和尚踏空而来,念着佛经,面容可掬,笑容清净慈悲。他缓缓来到清梵面前,将手放在了清梵的头上。 似有一口古老铜钟被敲响,万籁俱寂,心魔臣服。 浑厚的钟声带着音波四散开来,似能清明万物,润泽心扉。 抬眼一看,仿若能见大佛降世,镇魔渡怨,之消一拍,一切灾殃化为尘。 这等力量、这等气度......岑伤心神大震,退后半步,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少林寺隐居高僧,武学和佛学皆是最高境界的不老僧渡法!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义父不是在大雄宝殿坐镇吗,难不成——难不成—— 岑伤随手揪过一个新月卫,低声吼道:“义父呢?义父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也是一脸茫然,他一直跟在岑伤身边,不曾离开过,少林寺里的事情他又怎知?于是也只能摇头。 岑伤狠狠地将人推开,骂道:“废物!”他回头再看了一眼清梵,神色略有不甘,但此时不管理智还是感情都在催促他赶紧离开,因此他没有犹豫,立刻下令:“走!” 于是急急率人撤退,轻功运起,一步十尺。 片刻后,祭坛空余一地尸体,仅有渡法和清梵二人矗立中央。 终是空门沙弥执救度,入灭高僧拨迷尘。 望有一日,禅心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拾柒」 月泉淮进山攻打少林,导致少林生灵涂炭、损失惨重,隐僧之一不老僧渡法挺身而出,击退月泉淮,因名下弟子清梵走火入魔,不惜以身点化,圆寂于祭坛。 史朝义那边传来消息,达摩洞中,曳影剑剑身破碎,一代神兵消亡于世。不仅如此,宫傲也折戟沉沙于七秀,十二连环坞一时间群龙无首,从七秀败走。就连前去万花的李重茂也未能取得真正的推背图。 倒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谢采攻打藏剑战绩斐然,渡法圆寂,少林损一大将,万花药王孙思邈自我牺牲,吸入疫蛊后逝去。 不管怎么说,虽然这次行动不尽如意,但也成功削弱了这几大门派的实力。 云巅之战,月泉淮不敌渡法,且战且退。渡法处处留手,苦劝良久,想将其带入达摩洞修行,以渡苦厄,化魔性,养善心。恰在关键时刻,渡法感知弟子清梵入魔,一时担忧,震断月泉淮手中神兵长澜月,匆匆赶去点化清梵。 月泉淮被渡法的浑厚内力冲击,碎掉的长澜月又划破胸口,一战下来,已是重伤。岑伤匆匆赶到,将月泉淮带走,众新月卫跟着撤退,史朝义紧随其后,没几日便撤出了少林。 月泉淮自来以武服众,他的下属之中,爱他痴他敬他的不少,恨他厌他欲杀他的更多,因此虚弱之时更应防备。岑伤心思缜密,直接瞒下了月泉淮受伤之势,对内对外都宣称他只是久战力疲,需好生休息几日。虽然也有人不信,但碍于岑伤之威,无人胆敢质疑。 为了防止此事泄露,这几日岑伤都亲自服侍月泉淮,不让旁人近身。月泉淮伤得重,胸膛划开了又深又长一道血口,岑伤不会医术,紧急止血之后便抓了几个医生为月泉淮治疗,用完后边关起来,需要时再拿出来用,以防其多嘴多舌,走漏了风声。 过了大约半月,月泉淮有所好转,伤口逐渐愈合,在白皙的胸膛上爬着,并不狰狞,像是糜艳的红痕纹身,但仍然精力不济,日日卧床休息。 而此时已有不安分的人闹事,在屋外大院逗留,偏要问候一下月泉淮才肯离去。 岑伤在门口提剑冷立,脸色铁青。 来人还在嚷嚷,月泉淮越不出来,他们就坚信越有问题。他们都是和月泉淮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只是迫于威势低头。若是能趁他病要他命,那才不枉在此蹉跎的岁月,才对得起曾经受的屈辱。 就算岑伤能挡得住四五人,难道还能挡住他们这么多人不成?同样是自小学习泉映千山、万里挑一的天才,差距虽有,但怎么也没有到天壤之别的地步。 岑伤眸中寒芒闪动,剑已出鞘,在太阳下闪着白光,他的声音里酿着浓重的血腥气:”冒犯义父者,死!“ 为首之人眼中亦是坚决,提剑而上,和岑伤对打起来,双方皆是招招致命。瞬时刀光剑影,横放竖锋,但不多时便败下阵来——岑伤幻术发动,夺人心智,以不可抵抗之势冲破此人心神防护,控制其身,将剑捅入胸膛。那人神色惊讶愤怒,然悔之晚矣。 众人被他岑伤这诡招惊到,一时间竟然有些踌躇。有人察觉人心浮动,恨铁不成钢地吼道:“怕他什么!他再可怕,能比月泉淮恐怖?” 一时又壮胆了起来,拔剑的拔剑,抽刀的抽刀,青天白日之下,寒光四溢,剑拔弩张。 岑伤抹了一下溅到血的额角,露出深寒笑意。他这一笑渗人得可怕,神色颇为狰狞,瞳孔之中是更为骇人的凶杀冷酷,刻在血骨之中的戾气散发出来,一时间竟摄住了众人。 众人一时间又游疑了起来,若是月泉淮还好好地呢?他那般可怕,谁敢保证他一定重伤?再说了,岑伤虽然是只走狗,可那毕竟是月泉淮的狗,本是天纵奇才,又被那个人手把手提拔起来,在座的谁敢只夸他简单的一句实力不错? 面面相觑,逐渐地,又生出了退意。 却在这时,屋内却传来一声冷哼:“来了还想走?” 院子里的众人,竟然是齐齐打了个冷战——这声音低沉,尾音缱绻,微带鼻音,笑意拳拳。 他们怎么会听不出来?多少年了,都在这声音主人的威势下苟且偷生。 厌恶至极,同时也恐惧至极。 厌恶他一言出,如生死令下;恐惧他一语发,如判官笔落! 几十道白线从冲破闭合雕花木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众人扑来,每一道都准确无误地射在要害之处。 犹如一场灾疫在安静的蔓延,白线所过之处皆无活口,他们只来得及转半个身子,下一秒便怒目圆睁地倒在地上,血从额头上的洞留下,浇至石地上,余留一腔愤恨。 惨叫都是少数,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是如此寂静,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蓦然,偌大的院子,竟然只余岑伤一人还站着。 “义父!”岑伤立刻回过神来,收刀入鞘。 他转身推门而入,快步进到里屋,跪于榻边。 月泉淮已然坐起,虽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他脸色苍白如纸,仍是一副病容。听到岑伤唤他,他也没动,只是略微掀起眼皮,颇为冷淡。 “惊扰了义父,孩儿罪该万死。”岑伤请罪,“义父......义父身体如何?” 月泉淮掩唇打了个哈欠,似乎完全不把外面的事放在心上。 他从床上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无碍。”他眼珠转了转,停在岑伤的发旋上,“近日发生了什么,说说吧。” “是。”岑伤站起身来,将状况一一道来,又把谢采近日书信简明扼要地讲了。 他神色如此恭顺,和刚刚在门口提剑的青年宛若两人。 月泉淮听了一会儿,突然打断他:“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眉骨,“去洗洗。” 岑伤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眉,才注意到方才溅上的血液犹在。他略有窘迫,躬身道歉,转身去寻了水池洗了把脸。 再回来的时候,月泉淮正坐在床前矮桌上,上面摊开着的是卷卷经书,满页菩提般若,旁边的莲纹香炉熏着,香气清人心脾。 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撑着下巴懒懒地翻书,衣袍有些松散,露出胸膛的红疤来,腰带轻轻勒着,勾出腰身,好叫人赏心悦目。 “义父。”岑伤讷讷地叫道,心中生起点点疑惑,不知月泉淮怎么突然对佛法感了兴趣。 月泉淮翻过一页,声音很是平静:“和渡法一战,我败了。” 他没有自称“老夫”,也没有自称“为父”,而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不骄不躁的一个“我”。 他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或者在冷静的叙述已经放下的事,但他看似平静的眼底结出一层又一层的寒霜,捏着书页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了白。 果不其然,下一秒,纸页发出不堪重负的撕拉声,从书体中分开了。月泉淮盯着那页纸半晌,又道道:“但现在,那老秃驴死了。” 他的嗓音可以算得上温和,腔调却有些尖锐。 “义父......” “是因为他徒弟入了魔?”月泉淮问道,但是语气里并无丝毫询问之意,“你弄的?” 岑伤不知其意,只是低低应了声,算是承认。 月泉淮抓着书页的手指一根根收紧了,那页被慢慢蹂躏成团,最后被一股内力湮灭成灰。 他站了起来,转过了身,脸色苍白却不掩戾气。他看着岑伤,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义子。 时隔大半个月,月泉淮仍然极易回忆起和渡法交战的时刻,那老秃驴用一根竹棍游刃有余地破解他招式,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慈悲的弥勒佛笑。 在他面前,似乎月泉淮不是个恶贯满盈的魔头,而是一个顽皮竖子,管教管教,便好了。 那和尚一指震断长澜月时,又常常入月泉淮梦来,一个半月,似成夜魇。 月泉淮生下来便极少输过。上次落到这般狼狈模样,还是一百多年前和神鸟迦楼罗抢果之时。 即生气,也不甘。听闻渡法最终是这样死去的消息,月泉淮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又喜又恼,接着是一分怅然。 月泉淮喜的是,这个秃驴死了。 谁叫他自以为是,妄想把他带到达摩洞里? 可月泉淮恼的却也是,这个秃驴死了。 他这么一死,这个江湖上,别说占上风了,就连跟他打平手的人再也难找,也失去了日后和他再拼一场的机会。 一分怅然,怅的是一份情字。 岑伤因仇情控人,引清梵入魔;清梵因善情难抑,执念催魔;渡法又因与清梵之间的情谊,而牺牲自己,点化心魔。 小辈的恩怨在月泉淮看来自然是无足轻重的,但渡法竟然能为清梵做到这一步,这样看来,兜兜转转,还是应了那句话——说不尽的江湖,道不尽的人心。 月泉淮没说话,只是把书一合,递了过去。岑伤低眉敛目地接过,却被月泉淮拉住右手,微微发凉的指尖压在他的腕间,岑伤一惊,差点没拿稳。 强健的脉搏隔着一层皮rou跳动着,生动鲜活,月泉淮摩挲他的手腕,眼神略有些冰冷。 对于渡法圆寂之事,他是极为不甘的,但人已去,没了便是没了,他日后不论再如何功力大成,也不会再有机会知道自己是否能杀得了渡法。 偶有时候,他异常愤怒,只是不知是愤不敌渡法的自己,还是在怒渡法处处留情,似割rou喂鹰、舍身饲虎的做法。 一腔怒气无处纾解,正是磅礴之时,月泉淮捏着岑伤的手腕,杀意渐起,险些便要将其牵连。 半晌,他重新看向岑伤,放开手腕,转而去捏起青年那轮廓如刀刻的下颚,左右瞧了瞧。 俊朗隽秀,顺目低眉。 他就这样看了他许久。 久到,脑中那个杀了他的想法,渐渐隐入了脑海底部,消失了。 月泉淮并没有收敛刚刚的杀意,岑伤定然察觉到了。但现在眼底也并无任何惊讶或者不满,似乎觉得死在月泉淮手里是理所应当的。 或者说,这是在他当上新月卫长侍时,就一直有的心理准备。 义父要他做刀,他便做义父的刀。 义父要他的命,他便给义父命。 为何不可? 有何不可? 月泉淮看见了他深藏眼底的恋色,蓦然想起来,这个孩子是爱着自己的。 被爱者是一切。 爱者是帷幕。 被爱者永恒。 爱者不能久驻。 他哼了一声,似乎将青年看得透透的。修长的手指拂过脸颊,摸上岑伤的唇,不轻不重了摩挲了一下:“想要?” 岑伤眸色深了两分,他将书搁回桌上,反叩住月泉淮的手,偏头印了个吻在腕处。 开口时,声音已是微哑:“从来都是.....想要的。” 月泉淮勾唇一笑,扣压住岑伤的脖颈,使人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床上。 他俯视着岑伤,犹如俯视诸如鸟兽虫鱼一样羸弱得任人宰割的六道众生。他掀起袍子,跨坐到青年的腿上,微微俯身,弯腰吻上了他的唇。 他吻得温吞,不紧不慢,唇舌也是缓慢纠缠。岑伤一忍再忍,终究是憋不住了一般,抬手叩住义父的脑袋,攻城略池一般地侵略起来。 撩人亲吻,酥酥麻麻,热热痒痒。时有温热吐息,柔和低语,微吟姓名。缠绵如毒药侵蚀一般,诱人沉沦。 唇唇交叠,舌尖痴缠,吮得用力,细微动作缓慢清晰,如同要将每个细节都烙印在心底。岑伤循着本能去吮吸对方湿滑柔软的舌头,唾液交换之间,他只觉得如饮酿酒,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火热guntang。 湿润水声,室内回荡,听得面红耳赤,情潮涌动。待一吻结束,二人皆是呼吸粗重,似中了情欲之毒,下身微微鼓起,隔着布料相贴,稍有摩擦,便是燃火。 月泉淮苍白的脸上泛起酡醉的红,艳唇微张,白齿和红舌微露:“......急什么?” 岑伤目光闪了闪,又凑过去细细吻他的唇,慢慢研磨,温温吞吞,倒和月泉淮之前教得节奏一模一样。 他一边亲吻,一边把手伸入宽松的衣袍,抚摸义父的脊背,反复摩挲,无声下滑,带着一点薄茧的指腹顺着珠串似的脊骨往下轻轻地划出了一条线。 触电似的,月泉淮忍不住拧着眉抖了一下,呼吸颤了半分。岑伤立即把他的呼吸吞吃入腹,不断舔吻其唇,勾着舌尖缠绵。 不知道何时衣裳已经褪了大半,两根尘柄靠在一起,轻一摩擦便是剑拔弩张。月泉淮难耐地低吟一声,伸手抚住自己的孽根,自渎了起来。 但没两下,岑伤的手就覆了上来,略略包住两根尘柄的前端,揉搓挤压。 被人用虎口卡住柱头的感觉即愉悦又难受,角度刁钻,既有快感又有难以攀登至高潮的憋屈感。 月泉淮眉微蹙,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生生扼住了。 岑伤借着两人柱头溢出的液体滑下至根部,然后放开了自己的东西,收紧手指把月泉淮的尘柄从下撸至上边,再用拇指碾上头部,狠狠地搓动了一下。 这用力攥的一下感觉极其强烈,快感直冲颅顶,月泉淮浑身一颤,从喉咙挤出一声低吟。 岑伤来来回回抚摸着他的背部,似乎在努力安抚。但是他另一手却是变本加厉地扣弄着前端的小孔,刺激的快感化为绵延的酥麻酸涩,激得月泉淮攥住他背部衣料的指节猛然收紧,呼吸急沉。 岑伤又凑过来讨吻,月泉淮呼吸不顺,甚至略有窒息感,便偏过头去,拿手捂住青年的唇,哑声道:“别亲了,都是口水。” 却是看到剑眉星目的白发青年眼睛亮亮,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掌心。月泉淮眼角一抽,刚要骂人,岑伤的手不知何时划过脊背,摸到了臀缝之间,极其突兀地摁上了那处。 指头刮在娇嫩的入口引发了一阵剧烈的收缩,略微摁压了两下便探了进去。那里有些干涩,即使只是一根手指也进得艰难,岑伤只好先退了出来,撸了两把月泉淮的孽根,再接着柱头冒出的液体润滑,重新插入。 月泉淮肌rou绷紧,那处也缩得厉害,岑伤只好一点点地开扩,把手指反复挤进两瓣紧翘的臀rou间,破开紧致的入口推进。手指一进入,里面的软rou就痴痴地裹缠上来吞咬,越往深处越进,似乎满腔都是酝酿已久的春潮。 他服侍过义父许多此,早知敏感点在何处,不断按按压压,不多时就碾上那软rou,顶得对方身子跟着一颤,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呻吟。月泉淮神识迷蒙,通身火热,不自觉向前压去,贴上岑伤guntang的胸膛,沉沉叹出声来。 岑伤亦是气息火热,低头吻上月泉淮的脖颈,吮吸啃噬,滑腻温热。两人前端皆抵在一起抚慰,互相磨蹭,如潮愉悦,月泉淮的后面还在被岑伤慢慢开拓,手指不轻不重地顶弄厮磨,细细探查,辗转捻动。 月泉淮才欲皱眉,就被深处那一阵酸软热流弄得软了腰,索性懒懒地倚靠在岑伤身上,任由义子为所欲为。不多时,已经扩张至三指,他被弄得气息紊乱,面色潮红,情动不已。岑伤顺势将他压在床上,抚摸怀中人剑意做骨,白玉为肌的身体,只觉一切美好的犹如梦境。 他一咬舌尖,清醒了几分,见义父没有反对,便抬起身下人的大腿,扶着自己的物什,提枪而入。 及时已经扩张许久,那地儿也依旧紧致万分,刚破开个头就被缠上来吮吸,似乎很馋一般。岑伤的喘息粗重了几分,借着那点肠液的润滑,来回耸动,一点点进入。 月泉淮亦是不甚好受,只觉得饱胀欲裂,蹙眉咬唇忍耐,眼角眉梢,尽是情动。后面的怪异感让他好几次想掀翻身上之人,但终究还是攥紧手指,没有动作。 好一阵肌肤摩擦碰撞之声后,那物什才进入到了最深,严丝合缝一般镶嵌在了里面。岑伤稍微动了两下,就感受到那处缠绵含住,不知餍足一般吸得甚紧。他感受到那处吸力,一瞬间头皮发麻,闷哼出声。 低头看了看义父,只见月泉淮衣衫半褪,一张白玉面满是春情,身体肌rou线条尤其漂亮,红痕跨了大半个胸膛,像是艳丽的纹身。男子身材好时腰身能比女子还细,月泉淮细窄的腰线漂亮至极,线条流畅的腹肌隆起,饱含着男子独有的力量感。岑伤看得呼吸一窒,眼底又染上几分痴色,那处也是跟着涨大了几分,寻着之前找到方向调了调位置,刁钻地捣入,碾上最为敏感的那地儿。 月泉淮明显爽到了,低低发出沙哑的喘息。甬道食髓知味,主动勾住粗大尘柄反复摩擦,拖曳时依依不舍一般留恋地咬紧,一时间潮意更甚,水声yin靡。 岑伤倾身而上,抽出些许,复又顶入,弄得身下人身躯颤颤,不自觉蜷起,眼尾粉红糜艳欲滴,睫毛轻颤,销魂闷哼。 灼热坚硬在体内来回顶弄,月泉淮目中水光潋滟,沙哑叫声跌宕起伏,忍不住下意识迎合了两下。两人下肢越贴越紧,小腹愈加粗鲁地磨蹭起来,弄得月泉淮孽根愈发火热,不断吐出点点液体。 恰在这时,岑伤一记深顶,横冲直撞地强弄开了他伸甬道深处的窄弯,不由分说地插到了最深处,又接着液体捣动了好几下,顶得小腹都微微突起圆弧。 月泉淮呜咽一声,发出暗哑难抑的悲鸣,眼眶里含着的水光滑落,扬起头颅。巅峰到达之时犹如海啸来袭,甬道不受控制地抽搐,绞紧了体内之物,前身尘柄怒张,一泄如注。 岑伤被他绞得也很是难抑,快感直冲头颅,他本想遵循本能顶弄两下释放,但抬眼间却对上了月泉淮的眼睛。 之间那潋滟的眼眸里除了情欲之外再无其他,褪去那层外衣,就只剩下一条平静的水流,太过平静没有什么波澜,以至于透出些许凉意。 似乎是注意到了岑伤的目光,月泉淮微微偏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遮住了半张脸,软软落在肩头,透出某种慵颓,未被遮住的眼眸实实在在地透出凉薄,似乎在提醒着他这不过是一桩情事,仅此而已。 岑伤的情欲消退半分,他抿了抿唇,扯开义父的双腿,抽出又猛地一耸,尽根没入,比之前顶得更深、更狠。 巅峰之上又掀出一轮新的海啸,快感来势汹汹,几乎能将月泉淮彻底淹没,而那个大逆不道的人还在不管不顾地耸动,一副要把这辈子的力气用在此时的模样。 在这样的冲击下,月泉淮蜷起脚趾,似哭非哭地呻吟了一声,被逼得带上了干性高潮。 岑伤又借着抽搐吐水的甬道来来回回顶弄了好久,硬生生地把身下人的快感时间延长,直至香炉的香薰都烧停了,才抵着最深处泄出来。 眼前一片模糊,意识都跟着混沌了,月泉淮仰躺着歇息了好一会儿,几乎要沉沉睡着。直到岑伤提着水帮他擦拭,他才微微有些反应,掀起眼皮来瞥了他一眼。 一如往常,岑伤恭敬地伺候他,将他全身仔细地弄干净,衣衫被褥也换了一套,床榻青紫烟霞薄纱垂下,熏香幽幽点起。 他倒了杯茶与他,那人从床帐内伸出一截手腕来,片刻后,又递出空杯。 “义父好生歇息,孩儿告退。”岑伤道。 帐内隐隐传来一声充满困意的“嗯”,表示自己已知,同意岑伤退下。 他低眉敛目地退出内室,合上雕花厚木门。外面血气熏天,尸体横陈,岑伤这才想起来外面还有一堆后事要收拾,顿时有些头疼。 他唤来乐临川,叫他想办法收拾了,后者一副不大愿意的模样,但哼哼唧唧了几声,还是同意了下来。 岑伤便想着先去看一下新月卫,把那些心怀不轨的纠出来,来一轮大清洗。不管怎么说,他是新月卫长侍,若有人敢反,责任还得是算他的。 他眼里杀机一闪而过,觉得自己平日还是太宽容了些,若非如此,这些人怎还有胆趁着义父生病之时叫嚣?真是太不知好歹了些。 正要转身离去,乐临川却是突然喊他了一声:“你先等等。” 岑伤转过头来,露出询问的目光。只见乐临川眼神颇为怪异,指了指嘴唇,道:“你这个太明显了......还有这里。”他又指了指脖子。 岑伤这才反应过来,也许是方才情事所致,留有痕迹。他摸了摸脖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想,还是先回去沐浴吧。 乐临川又道:“你是知道的,新月卫是他养的狗。”他是个狂傲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是义子里面少数不太怕月泉淮的。 岑伤道:“我知道的。” 他非常明白,给自己的定位从来都没有偏离过,至始至终都在努力扮演好这一角色。 “人不会爱上狗。” “我知道的。” 他非常明白,即使偶尔脑袋里不可避免的冒出一些希冀,但每次对上义父眼睛时,便再难多想。他不奢求多,只是想继续当他的俘虏。 “若有一天他要杀你,他也不会犹豫的。” “我知道的。” 他非常明白,不管哪个时候被杀死、放弃掉,都毫无怨言,最多叹一句死得其所。 “即使这样,你也不改、不悔?” 岑伤蓦然笑了,他的面容第一次退去阴鸷之色,便得清润如玉起来:“为何改?为何悔?”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踪,不知所终。 情之一字,起于微末,发于惊鸿,长于日夜,待能分辨,欲得解脱,为时已晚。 为何改?为何悔? 如何改?如何悔? 根本就是无解命题。 乐临川见他如此,啧了一声,摆摆手,不再谈此事。 第二日,万事已经处理妥当。月泉淮重现众人面前。他好一身黑衣华服,坐于高位。 那椅子从少林弄回来的战利品,上好檀木,三面佛神禅椅,以金刚降魔杵为原型打造,佛头三分,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 本是降魔伏怨的寓意,被月泉淮坐上之后,无端端成了凶伐之相,戾气横生。他悠然地撑着下巴,看眼前匍匐了满地的众人,慢慢地开口:“听说有人不太安分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刻入骨子里的畏惧,似乎一听见,便下意识地要俯首称臣。 喜怒无常、生杀予夺、动辄杀伐。 几十年如一日,拥月仙人坐在那儿,芸芸众生皆会死、皆会灭,只有他不受岁月限制,永恒停留,如神一般。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颤颤巍巍地叩首。 “岑伤。”月泉淮唤道,指了指空掉的茶水。 岑伤站到他身边,熟练地沏好茶,递给他。 他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在奉茶礼上,他也是这样仰望着月泉淮,然后被唤过来泡茶。 什么都变了,又什么也没变。 他将茶杯恭敬地递过去,在月泉淮接手之时,悄悄用指尖蹭过他的手腕。 月泉淮眼皮一掀,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有意还是无意。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啜香茶。 爱者与被爱者难讲谁从谁主,两人的关系实在难分彼此。 口渴难耐的人遍地找水喝,其实那水也在流向口渴者。 月泉淮端着茶杯,垂眸看着清澈的茶面,冷声点出几个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吓得发抖,岑伤提剑而去,不多时便血溅当场,命绝于此。 他踢开碍事的头颅,收剑归鞘,又把那一身凶性敛起,回到月泉淮身边,当一只摇着尾巴的狗。 “都死了。”他低声道,俊秀的脸上还溅了些血,用这副模样低眉顺眼,多少有些诡异。 月泉淮把茶杯放到一边,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道:“乖。” 岑伤睫毛颤颤,眸光闪动,低低叫了一声:“义父。” 恍神间,他看见了曾经瘦瘦的、小小的自己,结结巴巴地叫出第一声“义父”。 岑安和卖掉他的那日,他就枯萎了自己所有顽固的念头。 然而见到月泉淮那天,令这些念头得以绽放的那片土壤却仍有生机。 因此情字一种,生根发芽。 每个人相信着的东西,比想像的要多。 人人都包藏着种种狭隘,经营着种种血腥的防备措施。然而,人是以如此极端的方式捍卫着自己的观点,每一个人便像一座座坚不可摧的雕像,满世界游荡。 而岑伤身上藏着的一种狂热,跟他的本能一样根深蒂固,跟他的偏见一样年深日久。 因此这么多年,他一直恨着岑不害,一直爱着月泉淮。 他微微抬眼,目光偷偷蹭过月泉淮的眉、唇、喉,最后又往上看,停留在那眼尾一抹飞红之中。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他从未长大,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