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来栎远】烂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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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讨厌樱桃,也讨厌夏天。更讨厌在夏天腐烂的樱桃。 每次吃樱桃的时候他都觉得身体在瑟缩,心脏拧成一团,挤出那些原本应该进入胃袋的酸汁。咽下嘴里嚼烂的果rou,他压下那股反胃感,又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小张,又来买樱桃啊。” 张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朝水果摊的老板打招呼,“嗯,还是和以前一样。” “得勒。”老板笑眯眯的称了半斤的樱桃装进塑料袋里,递给张远,“给,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张远付了钱,拎着樱桃回家。 将手里新鲜的樱桃随意的扔在桌上,他解开之前买的一袋。 夏日本就炎热,樱桃又易腐烂,在塑料袋里闷了三天的樱桃更已是酿出了一股酒味。 难闻的、肮脏的、樱桃酒味。 后颈的伤口又开始泛起痛意。张远神色未动,只眉梢间显出一股燥意。他抓出一把樱桃握于掌心,五指收紧,只听得几声细微的“噗呲”声,粉红色的汁水便顺着指缝滴答落下。 樱桃味愈发弥散。 张远嫌恶的皱眉,张开手掌将残碎的果rou和果核又扔进塑料袋里,另一只手抚了抚掌心中被果核划出的鲜红的棱子,而后抓起刚买的樱桃塞进了嘴里。 他掩下眉眼不动声色的咀嚼。将果rou咽下,继续咀嚼。上牙齿触到坚硬的果核,下牙齿与之配合。用力。用力。再用力。 “磕嘣”一声脆响。 过度用力的牙齿连带着牙龈也泛起痛意来。舌尖从果核的残骸扫过,准确的将藏匿在其中的果仁卷出。 咀嚼。 吞咽。 苦味在舌尖爆发,张远再次抓起一把樱桃塞进了嘴里。酸味压过了苦意。 “你又买樱桃了?”身后传来王栎鑫还带着睡意的声音。 “嗯。”张远咽下嘴里的,洗了手,眼帘低垂,“你怎么才起?” 王栎鑫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挂在他背上,“昨晚玩游戏没注意时间。今晚出去吃吧,我懒得做饭了。” “好。”张远应下,动了下身子,“别抱着我,热。” 王栎鑫嘟囔了句,但也听话的松了手,从塑料袋里抓出一颗来喂嘴里,不算太甜的汁水让他身子不自然的颤栗了一下,拧着一张脸道,“怎么这么酸。” 张远看他一眼,被他面上的表情逗笑,“怕酸的话待会儿可以加点砂糖。” “行。”王栎鑫吐出嘴里的果核,准确的投入垃圾箱,“我收拾一下就出门。” “好。”张远温声应下。 踏进餐馆的一瞬间,张远便僵住了。 “怎么了,宝宝?”王栎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色微沉,而后侧过身环住他半个身子,“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 张远摇头,“没事。走吧,就坐那里。” 两人在那桌人的对面落座。 高中的时候张远曾被评选为“校花”,不仅因为他长得漂亮,更因为他是优质omega。在这个小城镇中,男性Omega本就少见,像张远这样长得好看又优质的就更是难得。 他的身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追求者,而王栎鑫不过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个子不高,家世不好,成绩中等。alpha大约是他唯一一个优点了,可惜也只是个劣质alpha——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所以他的后脖颈常年贴着只有omega才会用的阻隔贴。为此,他没少在学校里受欺负。 起初没人发现他也喜欢张远,他也只是将张远看作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直到某次他对着张远的照片发呆时被室友发现,一场霸凌就这样开始了。 但凡是个男的,都对张远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他们将那些肮脏的念头努力埋在地下,欲望成了种子,张远的一举一动都是催生的肥料,种子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他们不舍得对那朵高岭之花做些什么,但眼前这个劣质的alpha,居然也妄想着摘下那朵花。 怒火凝结成扭曲的欲望。 他们摁住alpha的手脚,扯掉他的衣物,在那具尚未长开的身躯上发泄着那些本想对张远做的事。alpha挣扎、反抗,一次次的怒吼都被人掐着脸颊用肮脏的性器堵了回去。 本该承欢的omega被众人捧上了天,而生来便强势的alpha却一次又一次被迫曲于胯下。 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变得扭曲,梦里的人也面目可憎起来。 在又一次的欺凌后,他被众人弃于更衣室内,他趴在地上呼吸沉重,忽而便听见了门外的嬉闹声,其中最清楚的声音便是那朵高岭之花。王栎鑫吐掉嘴里的血沫,撑着地板站起来,想,他偏要折下那朵花。 张远曾经是很喜欢夏天的,也并不讨厌樱桃。作为一个omega,他的信息素本就是樱桃味。高中的时候有人戏称他是校花,不知怎么,这个称呼便传了出去,后来便成了他是一中公认的校花。 他一个男的顶着这个称号尴尬的要死,偏偏他的反抗都被视作撒娇。朋友安抚的拍拍他的脑袋,哄他,“远远这么好看当然得是校花啊。” 于是他便也懒得去管——显而易见,他喜欢这位朋友。暑假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向朋友表白,然后得尝所愿。 朋友是个优质alpha,他时常觉得欣喜,想着优质omega和优质alpha就该天生一对。可是如果,他变成了劣质的omega呢? 被人捂住口鼻拖进小巷的时候张远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神时面前就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他一眼扫过去,有人戴着止咬器,有人没戴,他分不清里面到底有多少个alpha,但他清楚自己一个omega想要打赢他们是毫无胜算。 他正盘算着拖延时间,一个戴着止咬器的人便走上前来,手不安分的落在他肩上,问道,“你便是张远啊,那个一中校花,长得还真是漂亮。” 张远听出这是个陈述句,他紧绷着身体,“我不认识你们。” “你不需要认识我们,”领头的人笑着,隔着止咬器让他的笑变得有些诡异,“你只需要认识我们的jiba就好了。”说着,他的手下滑,下流的落在张远腰间。 这般粗俗的话让一众人都哄笑起来。张远头一次听到这种话,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一张脸憋得通红,将那人的手甩开,到最后只冒出一句,“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他们无所谓的笑了笑,“那你报警好了。” 张远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是个omega,只需要alpha放出一点信息素,就可以让他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他抵着墙壁,一只手捂住自己已经变得guntang的腺体,另一只手握着从地上捡起的碎石。他挥舞着手臂,大声叫着让他们滚开,然后被领头人毫不费力的捉住手腕,只不过微微施力,那块石头便伴随着张远的尖叫掉在了地上。 被压在地上的那一刻,张远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没人被他的喊叫声吸引而来,因为他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不知名人群的欢呼——这是酒吧的后巷。 作为一名omega,家里的人说了不少危险的地方让他别去,其中排名第一的便是这条巷子。从这整条街都开满了酒吧开始,便总是有强jian案传出,可笑的是每一次都没有抓住罪犯——张远已然窥见了自己的命运。 各种各样的信息素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体内,原本清新的樱桃味被催熟成了糜烂的果酒味。 张远面朝下,十指紧扣着地面,指尖发疼,心脏也一抽一抽的疼。反抗时被扇了几个耳光,脑袋还晕着,一股股的反胃感涌上来,他张大了嘴干呕着,被身后的人抬高了身体。 头也被抬起,看不清脸的人掐住他的面颊,他迷糊的听见一句“收好你的牙齿”,然后腥臭味便盈满了口腔。他下意识挣扎,只听得那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伴着一句唾骂,“cao!婊子!” 他在无数声“婊子”中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后颈泛起一阵阵的痛意,他抬手去摸,只摸到了纱布。家里的人见他醒了热泪盈眶,连忙叫了医生来。 养身体的时候他便得知家人已经报了警,送他进医院的是在酒吧打工的一个学生,而他自己也因为信息素混乱被切除了腺体。他变成了一个劣质omega。 班里有人来看他,虽未说些什么,但一举一动间无一不表现出对他的怜悯和讥笑——什么高岭之花,原来已经被人踩在泥地里了啊。而他喜欢的那位朋友,答应了他表白的男朋友,张远也在朋友圈看到了他和另一位omega的照片。 正常的。张远告诉自己。优质omega和优质alpha就该天生一对,而一个劣质的omega不应该再肖想优质alpha。他关掉手机,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他哽咽着,喉咙忍的很痛,一呼一吸间都像是吞了几千根针。 “应该要大声的哭出来才能够发泄情绪。” 王栎鑫便是这时候出现的。他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只说了这一句话。 张远抬起泪朦朦的眼睛看他,抽泣着问,“你谁?” 王栎鑫便将这当做邀请,走了进去,坐在他床边,低头看他,“我叫王栎鑫。”他顿了顿,“我之前在那家酒吧打工。” 张远听明白了,他就是那个送自己进医院的人。他坐起来,靠着枕头,带着鼻音道,“谢谢你。” 王栎鑫愣了一下,又道,“我听说了你的事,我只是想说,我是个劣质alpha。” 张远被他这句话给激怒了,他看向他,言语间冷冽下来,“所以呢?” 王栎鑫意识到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劣质omega又怎样,第二性别决定不了什么,你首先是张远,然后才是omega,你看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劣质alpha,这不也长成现在这样了?”他还侧过身低头给张远看他颈后的阻隔贴,“你看,因为我不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所以得时刻贴着它。” 张远沉默着,为自己误会了他而感到一点愧疚,于是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谢谢你。” 王栎鑫便抬起头,面上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张远没听明白。 后来的事水到渠成。高中毕业他便和王栎鑫在一起了,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离家乡有些远,张远不想住校,二人便在外租了房子一起住。 事实上王栎鑫也不喜欢樱桃,更讨厌夏天,但碍于医嘱张远不得不购买新鲜的樱桃弥补自己体内缺少的信息素,吃的久了,王栎鑫有时也会生出一种“原来樱桃还挺好吃”的感觉。 从餐馆回家后,张远的兴致便一直不高。王栎鑫心知是遇见了一群alpha的缘故,于是晚上的时候他便搂着张远的腰温柔的亲他,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移至自己颈后,在他耳边道,“远远,摸到了吗,我不是他们。” 张远摩挲着指下的阻隔贴,仰着头迎合他,“栎鑫,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早就说了,他偏要折下这朵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