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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魅似鬼。今天,她见到了他的女儿。果然很像她的母亲。才小小年纪,就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那毫不逊色于秋怡然的绝美精致的五官,那双泠泠动人的桃花眼。是啊,桃花眼。多么像他呀......书上是怎么说来着?桃花眼者,眼长,眼尾略弯。眼睛水汪汪似的,四周略带红晕,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而翘,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朦胧而奇妙,所谓回眸一笑或临去秋波,教人心荡意牵!教人心荡意牵!她心里一痛,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越来越无法压抑眼里的湿意,她索性放任自己一回,在栖凤宫深秋的夜里,默默地无声流泪。心还在一抽一抽地疼着。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原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原以为自己可以笑着面对。那谁能告诉她,夜夜梦里,那个面目模糊的人,究竟是谁!不是说只要痛下决心就能忘记,不是说时间会淡化一切吗?那为何她这十三余年来的梦里,那个人,几乎日日从未缺席!萧倚阑微微咳了声,因为怕吵醒睿安,苍白的手抓起帕子紧紧地捂住嘴。借着外殿的烛光,她看见绣着芍药的帕子上,原本粉边白线的花朵已经被猩红的液体溅红,不由得笑了。笑里带着一丝疯狂,一丝快意。终于......终于快要结束了。这一段因她而起的孽缘,终于要因她而结束了。她这一生,所要背负的使命,终于也要了结了。那次桃林分别时,他想要给她个留念,摸遍了全身上下,却只带了一些银两和一方手帕。绣着芍药的手帕。从此她便只绣这个花样。古代男女交往,以芍药相赠,表达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然而她忘了,芍药又称“将离草”。将离将离。似是一语成谶。桃花已谢,芍药已败。人事皆非。没有人知道,她的恨。她恨生在萧家,她恨她是萧家长女,她恨那年早春她偷跑去寒禅寺赏桃花,她恨遇到了桃花林里那个如妖似魅的男子。明明一身如雪白衣,墨发如瀑,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装饰,偏偏让她觉得,这是这无边桃林里孕育出的桃花妖,法力了得,让她觉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那如玉的侧脸,如同被上苍厚爱一般,无一处不精致至极。等对方转过头来,那双风华绝代的桃花眼,如同会摄人心魂一般,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了心。寒禅寺,桃花林。这是她这一生最为刻骨铭心的地方。多少午夜梦回之际,她仿佛脱离了浩荡深宫的枷锁,脱离了自己对家族的承诺,脱离了一切的是是非非,到那十里桃花林里。茫茫桃林,遍地桃花,无边景致,可她怎么就只记住了那么一双桃花眼呢?然而她寻寻觅觅,每次看到一角白色的衣袖,等到追上去时,那人又倏忽之间消失不见。君离啊君离,就连在梦里,你也不肯见我吗?也罢,也罢,终究是,我负了你。那一年的寒禅寺,桃林依旧开,伊人,却不再来。苦等的白衣男子,望着灼灼桃花,久久伫立,直到天黑,直到倒下。手里的半边玉佩,也磕在了石块上,裂成了几块。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萧家这一代最负盛名的千金,即将嫁入皇家,执掌东宫。极尽奢华的八抬大轿路过一栋酒楼时,萧倚阑似有所感,颤抖着掀开窗帘一角,一眼就看到了二楼栏杆处形容憔悴满身狼狈的人。看到了他因为布满血丝而显得通红的双眼,看到了那如玉的脸庞上让人心痛的木然,看到了他决然地转身,离去。君离。再见。只愿,再也不见。下一世,我多么多么想身为一普通女子,与你长相厮守,再不分开。昨夜,是她,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是她,假装冷漠的转身,是她,绝了他的心,断了他的情,把他们之间的情分,磋磨地一干二净。恨吧。恨她吧。把她从记忆里狠狠赶出去。从此,重新开始他的人生。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再无灵犀之时。她将在东宫,后宫里蹉跎岁月。而他,继承家业,平步青云。他会有娇妻美妾,如画娇颜。她将余生沉溺在回忆里,再无清醒过来的时刻。她想让自己无暇再想过去的一点一滴,就把精力转移到救济百姓,帮助那些受难的人身上。这或许不止是对他们的救赎,更是,她对自己的救赎。她感觉自己日日过得都仿佛一样,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再吸引她的注意力一样。萧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该回报的已经都回报了。而且还让萧家在盛名之外,有了至善仁德的美誉。继母进宫探病,望着她那日渐枯瘦的脸和身子,只能无奈地叹气。她的继母,真的让她无可挑剔。只是,毕竟不是亲子,无法做到那样尽心尽力,百般呵护。能心疼她的,也许只有早逝的娘亲了。而父亲......身为萧氏族长的父亲,身上有太多重担,有太多旁人无法理解的压力。萧氏,声名赫赫的帝师之族,,族人世代居于无央山,等到学成方可出山。族中不干预子弟的选择,任凭他们只有发展......只是,族中最优秀的女子,必定要入宫为后,辅佐帝王成就霸业。这是制衡,也是威慑。是帝王的无限荣宠,也是萧氏女郎与生俱来的宿命。瑾儿死去的时候,她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睿安已经哭晕过去,宫女们已经抱她回去歇息。望着床边疲惫伫立的明黄衣着的男子,萧倚阑终是低低地道了声“抱歉”。多么抱歉啊,亏待了你的一番情意,只是,我们在错误的时间里遇见,而我早一步遇到了错误的人。天子正值壮年,两鬓在这几日却已生出了几缕白发。他那深邃的眼眶里,亦是布满了血丝。呵,多么熟悉。她同时,深深地,深深地,伤害了两个极其优秀的男子。一个天潢贵胄,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倚阑。”元兴皇帝的手轻轻地,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颤抖着,小心翼翼着。这是他曾视若珍宝的人,这是他曾想交付真心的人,这是他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人。而今奄奄一息,即将永远离开他。他承认对太医们的束手无策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