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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兀自挑灯奋笔,也不知正在书写些什么。一位大人能够勤勉至此,他再怎么不是个东西,至多也就是个没本事的昏官。说他如何贪心、如何jian佞,会不会是纪府为那盛名所累,那些百姓以讹传讹,言过其实了?不想她又瞧了一瞬,纪大人搁下手中笔,慢悠悠端起茶盅来闻了闻,眉头一蹙,将茶盅往案角上一搁:“既是明前龙井,原当取那只羊脂玉麒麟纹的三寸盖碗来冲泡才是。纪方……”这时候唐糖才知道,书房里还有别人在。这个纪方乃是纪府的老管家,他速速应了声:“二爷……我在。”只见案旁一沓红纸,纪大人手中犹自攥了数张,他不满地捻开其中一张幽幽问他:“这便是钱大人的礼单?会不会同孙大人的弄混了?李大人的礼单呢,如何不见?”纪方在旁同他一张一张细解,纪大人目视手中礼单,一边聆听,一边似笑非笑地轻勾起他的薄薄唇角。那双熟悉的修长眉眼分明也是生得郁秀清冷,有如墨画,面目之间却偏又透着一股子难掩的市侩之气。唐糖看傻了眼,这厮大概恨不能把那沓礼单含在嘴里,和方才在荷塘阴阴冷冷的全然就不是一个人。连夜数钱!晚一个时辰,纪大人您是怕银子飞了不成?啧啧,差一点就高估了此人,唐糖满心鄙夷低“啐”一口,安安心心掉头回房。原本还在担心这位纪二爷万一是个色胚,她又当如何誓死抵抗。如此……根本是她自作多情了,真是谢天谢地。依旧没有夜风,不过现在唐糖可以睡个踏实觉了。**然而唐糖照旧没有睡得很安稳,她做了场噩梦,醒来那个梦却是记不大清的样子,只依稀觉得被人漫山紧紧追逼,起坐累得吁吁气喘。夜色浮沉,窗外那道细亮的钩子携着星光,在乌云与乌云间时隐时现。分明是燠热的夜,是时却起一阵阴风飒然,两扇窗户为风吹笼,又在猛然间被重重拍开。窗前的那抹黯淡阴影里,静静坐着一个人,那人正阴恻恻地望着她!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如(tuo)期(yan)而(zhi)至(jin)的新文君!为无良作者撒花罢,趁她还在找第二章的路上。。。-----------------------------就一些留言给出本文防雷警示:首先,本章新娘子随随便便溜出了房门,外面没有喜娘,没丫鬟,府上人也很少,可以随便乱跑,那都是有缘由的,并非为了节约盒饭钱,谢谢理解。其次,关于闪婚。有人说了,闪婚不合理!家里死人怎么可以闪婚?有缘由的,并不是为了省婚庆费谢谢。再次,鱼塘不臭,鱼塘里头,那也是有内容的,小伏线谢谢大家~☆、蓝皮信黑云经风四散,只剩一钩蛾眉月,惨拎拎照着窗棂。对面那两道眸光虽则寂寥清冷,却也非那种寒意遍生的阴鸷,倒更像是……唐糖将攥紧的拳头松开,急急揉了把眼睛,错愕着凝神去辨,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待到她完完全全认清楚那人的眉眼神色,这才如梦初醒:“哦哦……是您。”唐糖沮丧极了,又意识到这样子十分不妥,复低头整肃衣衫,待心绪稍复,这才又认真寒暄了声:“纪大人,早。”早个鬼!夜半更深纪大人端坐窗边吓人,也不知几时进来的。唐糖想起方才那一厚沓礼单……纪狗官点算完了银子,心满意足,余兴正浓,别是这个时辰惦记起了洞房?她心中还在哀号,窗边那位大人早换回之前那副欠多还少形容,半天从鼻子里低低冒了个“哼”来,这就算是给她的回应了。唐糖心下稍安:“大人,这会儿离天亮尚早,您辛苦一晚上,还是早些……回房安置罢。”纪理一言不发,拎起案上提壶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再从从容容将壶摆好。他并不曾举杯去饮,只将那茶盅往桌案上轻轻顿了顿。这提议本来不错,他居然像是没听到。唐糖心底稍有团火:“纪大人一会儿早起难道不用往衙中应卯的么?夜间饮宴应酬到那般晚,这会儿居然还在此间饮茶,雅兴未免太好。”纪理依旧不理,只是低低冷笑一声,再次握起那只茶盅,又顿了顿。纪二公子的古怪脾性,唐糖少时也算有所领教。可她只道这些年他年岁渐增,而纪府近来的巨大变故,亦会让他有所收敛,却万未想到,此人根本到了无可理喻的地步。“纪大人,您不困,我实在是困极了的,这里就不奉陪谈天了。您一会儿饮完了茶,还请自便。”出口方觉歧义丛生,自便……难道他想怎么着都可以?她还不曾豪放成这个地步!为表清白,唐糖只好继续找补:“大人的书房就不错,舒适宽敞,方便日理万机,书案后软榻……”言多必失,说到此处唐糖肠子悔青,情急为阐明自己也是一样的瞧不上他,越说反倒越似小媳妇使小性子。要为旁人听去,倒以为新郎倌这个洞房入得晚了,惹她满腹闺怨。既瞧不上,专程跑去他书房偷窥又算什么?这怕是跳进荷花池都洗不清。唐糖偷眼猫他,却见半天未吐一词的纪二把玩够了他的茶盅,忽开金口:“唐小姐。”他的声音阴沉得可以,唐糖一愣:“诶?”“托唐小姐的福,纪某自明日起,须得在家赋闲……九日。”说完又是一声冷笑。字字精简,字字含讥,语调寡淡丧气,知道的他是得了九天婚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用应卯,是那狗官之职被革了呢!因了此前失言,唐糖决意小心收敛,纪大人既言“托福”,她顺着话硬回过去就是:“大人客气。”纪二并不离开,也毫无再接话的意思,屋子里静得只闻得见他将那只倒满的茶盅从桌案上拿起、搁下,拿起、再搁下的轻微声响,空气一时之间凝固。唐糖始终干坐,到底局促。想想她这桩倒霉婚事,又略感委屈,喉间发痒,连着干咳了数声。抬头再看他,却见纪理已然起了身,他的身子笼住了窗外微弱光亮,如此只现出一团黑色人形阴影来。唐糖被吓得不轻,一时间咳得猛了。纪理像是听不见的样子,只不屑地往唐糖那厢一撇,径自往门前去。待他踱至门边,推开屋门,向外间迈了一步,身子忽而顿住了。唐糖紧张不已,他会不会最后关头突然色心大发……改了主意?这当然只是她再一次的自作多情罢了,待她又是一阵咳罢,纪二半个身子已经伫到了房门前,身后只留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