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家管这叫竖井
这个季节山地非常燥热，走在林子里，耳边不间断的只有树木枝叶渴水到极点，不看断裂发出的哀鸣。 “顾问，还有多远？”花爷手下一个伙计低声问我。 我本不想开口，这几天我渴得要死，尽量不说话保持水分，可这伙计姓解，看起来就像是花爷的亲戚心腹，让我不得不得耐着性子应付。 “……咳咳，再走半个小时就休息。”我哑着嗓子回答。 “得了。”伙计点点头，转身就跟解雨臣打报告去了。 这次如此不顺只能说是老天不开眼，这种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什么狗屁开发商要在这里开发旅游项目，逼得我们只能绕山而走，三天路程直接翻三倍，算下来我时薪都被压低了不少。 本来以为三天就能解决，可我们已经在林子里被困了五天了，晚上连篝火都不敢点，只能用冷烟火加自热锅，吃得我要疯了。 因为要另挖盗洞，我这个顾问责无旁贷只能带人在墓xue四周探路，找到山体最薄弱的位置。 又爬了四十几分钟，我终于点头同意休息，几个伙计用比刚才多几倍的速度迅速扎营准备午饭，我也只能面无表情的假装自己没看见。 好几天没有烟抽了，从队伍里一个年纪小的伙计那里借了一根电子烟，在白桃乌龙奶茶味的烟雾里闭着眼小憩。 “刘丧，起来。”黑瞎子扔了一份饭到我怀里，“这都几天了，你这顾问当的也不称职啊。” “黑爷，这是想替你家花爷省钱吗？”我把盒饭扔回去，继续闭目养神没打算搭理他。 “规矩我懂，”黑瞎子把饭放回用来当做临时桌子的物资箱，“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但你是不是应该多一点贡献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有摸鱼才能找到人生的意义，我超喜欢摸鱼。 但我不敢这么说，原因无他，我打不过人家。 “那黑爷想我贡献点什么？”我懒洋洋地叼着电子烟，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吞云吐雾。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刚才上山的路口，我看到一口竖井，位置非常特别，今天晚上，咱俩排第一班，等换班之后……”黑瞎子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搓了搓，“放心，事成之后，三七。” “……”你这属于公费干私活了啊，被你花爷知道肯定扣你零花钱。 “四六。”黑瞎子看我不说话，开口还价“我已经很有诚意了，就让你搭把手，重活我也不指望你。” “不去。”我重新闭上眼。 “……行，你清高。我打给我大徒弟，让他带上他老公一块，到时候让他来‘说服’你就行了。” “……你们夫夫俩都用同一招有意思吗？” “好用就行，四六分，来不来。” “cao。” 当天夜里，守完第一班也就十点多，我跟着黑瞎子从扎营地点溜了出去，这家伙在漆黑的夜里行动比白天还敏捷，我本来就爬了一整天的山累得要死，没走几分钟就觉得肺疼了。 “呼呼……你特么不是瞎子吗？……慢点飞，小心掉坑里我可拉不动你！”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快走两步，马上就到了。”黑瞎子的声音在漆黑的山林里异常清晰，我没办法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他嘴里的‘竖井’。 “你管这玩意儿叫‘竖井’？”我难以置信的用手电筒来回扫视。 “啊，那你说叫什么。” “这明明就是个盗洞！” 而且看土挺新，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哦，那是我老家的叫法。”黑瞎子一边无所谓的说，一边熟练的把登山绳固定在旁边的树干上。 神特么老家的叫法，我真想喷他一脸，可事到如今我也早有心理预期，干脆也少复说废话，只想快点把这事搞定。 黑瞎子动作敏捷，不愧是有口皆碑的好手，一下子就滑了下去，我仔细听感觉这盗洞非常深，少说有五十米，按这个深度计算，应该都打到山的腹地了。 我把眼镜往后推了推，最后检查了一下安全扣，这才跟着他往下滑。 这盗洞垂直向下，我没有黑瞎子身手敏捷，滑倒底足足用了五分钟，等我下来黑瞎子早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迎接我的只有空荡荡的墓室。 “……瞎子？”我小声呼唤，“黑爷？你在哪啊？” 墓室非常空旷，连陪葬品都没有，只有一个空棺材摆在石台上。壁画也都被氧化到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啥。 看起来应该是早就被点过的墓，而且是打扫得非常彻底那种，真不知道他要我来干嘛。 不过我现在最重要不是明器，而是找到那个挨千刀的黑瞎子，他明明早一步下来，周围也不见有什么墓道，他到底跑哪里去了。 “黑爷，别玩了……哈哈哈。”我干笑两声，“快出来吧。” 死一样的安静，就连风声都没有，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手电筒的光柱将黑暗的室内割切开，可黑色的潮水立刻又填补上来，根本不是一支小小的手电能驱散的，黑暗像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的心脏。 “……我承认我怕了，黑爷我认输了，快出来吧……” 最后几个音都在抖了，周围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妈的。 我也不管他是耍我还是干嘛了，直接掉头就往进来的盗洞爬上去，别怪我没义气，就我这几斤几两，他都栽了十个我都不够填的。 没想到刚爬了十几米，只觉得手上一松顿时失重感袭来，我直接连滚带滑的一溜烟滚下了盗洞，用体cao姿势720°螺旋滚到那口空棺材前，直接给它磕了一个，撞得我头晕眼花，差点当场升天。 “卧艹！”我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扶着棺材，忍不住低骂出声。 黑瞎子这什么技术，连个登山绳都系不好，摔死我了。 “草草草……没事没事！”我看了几次确定没出血，好像只是撞到头而已，顶多脑震荡，或者颅内出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本着没作死就往死里作的精神，我也顾不得伤没伤，找到光源早点出去才是王道。用手在地上胡乱摸了几把，幸亏手电筒别在我的腰上，所以没摔太远，但手电筒好像摔坏了，只闪了几次然后就彻底不能用了。 这下好了，看来我只能跟那个死瞎子一样，纯靠摸了。 事情到现在我也没觉得特别恐怖，或者说我有意识不把这件事情往其他方面联想。可有时候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就在我想抹黑在四周找找墓道，看看不能从别的地方滚出去，叫花爷来救他那个没事找事儿的姘头的时候，有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嗬……嗬……” 一股诡异的氛围从脚底蔓延，我竟然在墓室中听到一阵细微的奇怪声响，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被死死掐住喉管，空气绝望地通过大张的口腔，无助的挤压出来的那种气流声。 我的鸡皮疙瘩一直从后脚后跟爬到了后脖颈，这跟胆子大小没关系，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被点过炮的墓室里，就算这声音不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那也让人毛骨悚然…… 不对，这声音就是从我头顶上那口空棺材里传出来的！！ 极速退到墓室边缘，尽量把自己身体尽可能多的部分压在墙上，也就是离那口空棺材越远越好！ “……嗬……嗬……” “呼呼……” “嗬……嗬……” 我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棺材里的怪声在空空荡荡的墓室里回荡，声音像水波纹一样一层层荡漾，而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黑瞎子，特么肯定是黑瞎子在棺材里吓我玩儿呢！cao，特么神经病啊！ 我气得牙根紧咬，晃了晃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边骂边走向棺材。 ”吓唬人很好玩是吧？老子特么招惹你了？你要这么玩我？cao你大爷……啊啊啊啊啊！！！！“ 我失算了，棺材里没有黑瞎子，反而是一具烂透了尸体，歪嘴斜眼头发杂草一样，没有防备的我猛得看到这一幕，差点把我的魂儿给吓飞了，原地蹦了好几下才勉强平复了呼吸。 “caocaocaocao！”我的头更晕了，鼻子也开始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 我往后退去想要靠在墙上支撑住身体，却撞上一堵墙一样的身躯…… 我明明在心底拼命叫喊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可人怎么能战胜本能，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把脖子扭了过去！ 一张惨绿色的脸，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空洞的黑洞，大张的嘴巴里惨绿的牙齿闪着渗人的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