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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度,重修朝天观要二百多万两银子,又下令找寻灵芝人参,诸般昂贵的药材,前后加起来,足有三百多万两。田赋、关税、盐税,三个大头儿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万两出头,不算宫中开销,嘉靖就花了三分之一,统统加起来,花在嘉靖身上的小一半!这是什么概念,举一国,奉养一人!你要是干点有益的事情也行,全都用来烧铅炼汞,修长生大道,古往今来,有谁飞升九天,成了神仙?根本就是扯淡吗,不说别的,邵元节、陶仲文两个牛鼻子都死了,师父尚且如此,嘉靖还能如何?他修得根本不是大道,而是大明的国运,拿着百姓的膏腴,变成了一缕缕的青烟,要是让他这么玩下去,大明的江山早晚要完蛋。难怪唐毅要拼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劝谏君王。的确,大明到了不改不成的地步。可是呢,结果却让大家伙十分伤感,唐毅被罢官,首辅大人却同意了皇帝的要求,大肆征调民夫,重修朝天观。逢君之恶,严嵩第二!“双江公,我刚从南方过来,一路所见,惨不忍睹啊!”李贽摇头晃脑,哀叹道:“天子脚下,十室九空,百姓争相逃命,田中麦子无人收拾,全都烂了,老农坐在泥水地里嚎哭。这就是我大明朝的天下,照我说,离着民变已经不远了,昏君jian臣,再这么下去,就要天下大乱了!”“慎言,慎言啊!”老头季本连忙摆手,不让李疯子说下去,“这是京城,到处都是耳目,你的话要是传出去,会惹来麻烦的。”“哼,我不怕麻烦,大不了脑袋掉了,又能如何?想让我视而不见,装傻充愣,对不起,做不到!”王襞咳嗽了一声,作为泰州学派的老大,他还是很有威信的,李贽不能不听。“卓吾,我们都看在眼里,抱怨是没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问题。”“那还不容易。”李贽闷着头道:“找说了算的,让他把工程停了,不就行了。”自从上次上书之后,几位心学大佬,纷纷来到京城,他们没有急着离开,毕竟事情还没有完全落幕,再有他们也想在帝国的心脏,宣扬心学理念,扩大影响力,就一直留在京城。结果遇到了眼下的事情,大家伙的目光都落在了聂豹身上。谁让他是徐阶的老师呢!可是你把徐阶拉进心学门户的,如今徐阶的种种作为,当老师的能没有说法吗?面对着一道道灼热的目光,聂豹也是老脸通红,无地自容。前番和唐毅争斗,聂豹就拼着一张老脸,好容易唐毅答应了轻轻放过,可是接下来呢,又弄出严世蕃的案子,显然徐阶出尔反尔,变本加厉,让聂豹非常难堪。如今徐阶又公然支持嘉靖修道,不顾一切重修朝天观。白花花的银子,二三百万两,足够一年的军费,就这么打了水漂,连点响动都没有。嘉靖作为,堪比纣王,徐阶就是祸国jian相,比之严嵩,不遑多让。一想到日后提起jian相徐阶,就会说到他有个老师,叫聂豹,一样不是好东西,老头子就脸上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聂豹长叹一声,“诸位,老朽愧对阳明公在天之灵,也愧对天下百姓。老朽这就去徐府,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徐华亭说道说道,让他能顾念天下苍生,停止修建朝天观。”老头子总算表态了,李贽却不以为然,光是不痛不痒的劝说,能有什么用。徐华亭为了相位,昧着良心,迎合嘉靖,光靠着几句劝说就能让他打消念头,怎么向嘉靖交代?依李贽看,徐阶早已经不配作为心学盟主,之前还说什么让他暂代些日子,然后再交给唐毅,现在看起来,唐徐二人,做人差别之大,简直不可以道理计。应该立刻开除败类,再留着徐阶,只会让阳明公蒙羞,让心学被百姓唾弃。奈何他在一堆人里,人微言轻,说话也不顶用,索性闭嘴就是。经过商量,让季本陪着聂豹去徐阶的府邸,季本为人谦和,有他跟着,至少不会谈崩了。……唐毅被困在家中,不过他依旧耳聪目明,心学的动向他很清楚,不过却也十分失望。他通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已经把徐阶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天下人人皆知,徐阶就是第二个严嵩。可是到了这份上,心学的大佬想到的还是劝说,竟然没人准备和徐阶决裂。是不是自己太一厢情愿了,心学根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指望着心学改变大明,还是洗洗睡吧!王寅倒是不这么看,“大人,咱们之前分析过,儒家士人集团,从诞生之日起,就是要替皇帝牧民,天生就是个寄生依附的集团。心学也出自儒家,毛病是一样的,他们也想着依附强者。只要徐阶还在首辅的位置上一天,就有人捧他的臭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唐毅苦笑着点头,“十岳公,照您这么说,我岂不是自作聪明吗?”“大人过虑了,我说的是老一辈的人物,年轻的心学士子可不一样。句章这些日子都在跑,有不少年轻的心学门人在串联,他们准备在年度的心学大会上面,重选心学的执行代表,推举大人上位,至少有八成年轻人,是站在您这边的。”还没白费功夫,唐毅稍微欣慰了一点。“十岳公,您觉得他们成功的机会多大?”“不大!”王寅笃定说道:“天地君亲师,让晚生后辈去对抗前辈,天生就处在弱势,理不直气不壮。”这不跟没说一样吗?唐毅苦恼地抓着头发,心说莫非是自己机关算计太聪明,把自己算进去了?人都是现实的,名气啊,威望啊,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远不如权力来的实在。事情到了这份上,心学还不想和徐阶彻底决裂,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啊?干脆啊,我自己发明个什么学算了?当然唐毅只敢想想,想要建立一派学说,并且让人们接受,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心学是现成的,要是放置不用,那才是大傻瓜呢!正在他苦思冥想,没有主意的时候。突然孙可愿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大人,可不好了,聂老大人被气病了。”“啊!”唐毅和王寅惊得豁然站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让我喝口水啊!”孙可愿喝干了半壶茶水,才断断续续说了起来,原来聂豹和季本去见徐阶,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说起来也凑巧,他们选了休沐的日子去见徐阶,以为一定在家。可是徐阶呢,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作为会惹来非议,他为了躲清静,直接住在内阁,连晚上都不回家。聂豹不知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