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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年汉武帝就更加荒唐,为求长生,笃信方士,烧铅炼汞,耗费无数资财,又弄出巫蛊之祸,逼死了太子刘据,与早年的英明睿智,大相径庭。如果说汉武帝晚年的作为令人感叹,那么唐宪宗就是一个大悲剧,唐宪宗即位之初,藩镇割据,中枢衰败,他励精图治,重用贤良,改革弊政,勤勉政事,不但内政清明,削藩成果明显,史称“元和中兴”。如果唐宪宗能保持即位的初心,没准大唐帝国能重新恢复鼎盛,整个世界的历史都要改写。很不幸,宪宗在取得了巨大成就之后,就志得意满,笃信方士,也开始追求长生不老,还派遣宦官迎接佛骨,把好好的朝局弄得乌烟瘴气,天下大乱。由于服用各种丹药,使得宪宗性情暴力,经常诛杀身边的宦官,结果他自己也被宦官陈弘志等谋杀,享年四十三岁,在位仅仅十五年。唐毅对这两位皇帝的掌故都非常熟悉,可正是因为熟悉,才感到了不妙,因为咱们的嘉靖皇帝和这两位实在是太像了。首先嘉靖即位之初,也是一扫正德朝弊政,大明朝一度出现中兴的局面,可接下来嘉靖一心修炼长生不老,和汉武帝与唐宪宗一般不二。而且汉武帝晚年逼死了儿子刘据,嘉靖也因为一句“二龙不相见”的谶语,对儿子十分寡淡,薄于人情。宪宗就更倒霉了,因为服用丹药,而死在宦官手里,分明就是暗示嘉靖也任用小人,不得善终。李默这两句话太容易让人对号入座,浮想联翩。但仅仅是一道策论,还不足以放倒天官老大人,更何况还要锦衣卫大都督陆炳顶着,李默最多也就是丢官罢职,不至于没了性命。但是唐毅联想到廷推的结果,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严党是在捧杀李默,唐毅敢说李太宰被耍了,而且被耍的非常惨,廷推的时候,很有可能是严党故意放水,让李默属意的人选意外胜出。道理很简单,嘉靖支持开海的态度非常明确,廷议的时候,李默就跳出来阻拦,紧接着又推举王诰,很容易让人想到李太宰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要派遣自己的人去搅黄开海。本来这也没什么,如果李默廷推失败,嘉靖也不会多想,可是李默偏偏就赢了,事情一下子大条了。你李太宰的势力竟然比朱皇帝还大,你竟然能裹挟百官之意,对抗嘉靖的意志,敏感而多疑的嘉靖皇帝岂能不愤怒滔天,怒火中烧。外人看起来李默是咸鱼翻身,可是要唐毅说,他已经是一只脚踏空,离着万劫不复只差一头发丝。李太宰丝毫没觉察到危险,反而跟自己作威作福,以为胜利在望,真是可笑到了极点!唐毅还敢说,面前的这道策论题,没准就是严党提前探听出来的,他们故意设了一个套,先把嘉靖的怒火拱起来,让嘉靖生出杀心,而后再把题目送到嘉靖面前,给嘉靖一个绝好的借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以唐毅对嘉靖的了解,很快就会把李默抓起来,而且绝不会手下留情。有人要问,陆炳那么受宠,他会不会帮着李默求情,把老师保下来?唐毅说,绝对不会!一条恶犬再凶悍,也不可能违背主人的意志,要是让嘉靖疑心陆炳,圣眷分分钟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再说了内廷的那几个大珰头也不是吃素的。一直以来都是东厂压着锦衣卫,偏偏陆炳把乾坤倒转,人家能甘心吗?已往嘉靖宠信你,我们不敢怎么样,如果嘉靖和你出了嫌隙,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事情推演到这一步,最令唐毅惊骇的不是严党的高招,也不是李默的愚蠢,而是徐阶的阴险!徐阶在廷推上提出唐顺之,根本就不是为了浑水摸鱼,没准他提前和严党达成了默契,一起设下了圈套,让李太宰往里面跳。只有除掉了李默,徐阶才能坐稳二把手的位置,笃信平衡术的嘉靖就算不喜欢徐阶,也必须无条件保着他,不然朱家江山就变成了严家的。毫无疑问,一场前所未有的政坛风暴就要到来,而唐毅很不幸就处在风暴的中心,他和别人不同,是深受嘉靖赏识的臣子,在座的翰林们挥毫泼墨,纵论古今,没有人会在意,如果自己写了这个题目,被有心人捅上去,嘉靖在盛怒之下,没准儿就会牵连到自己。唐毅深知,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圣眷,如果没了圣眷,随便谁都能把自己碾死。为了小命,他必须政治正确,哪怕背上陷害忠良的罪名也在所不惜!整整一刻钟,唐毅的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容易把局势理顺,唐毅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写!他在卷子上留下:此非人臣能论也。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停留。这下子可吓坏了严讷等人,开玩笑,从开国以来,还没有听说哪位翰林敢罢考交白卷的。就算你是状元郎,唐六首又如何?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啊!严讷情急之下,想去追赶,哪知道唐毅脚步飞快,他竟然追之不及。猛地一回头,突然发现一个白胖子跳了起来,更是把卷子撕成了碎片,跟着唐毅也跑了出去。“你,你们……”严讷不知所措,李默反倒大声狂笑:“你们都看见了,有人恃宠而骄,敢在翰林院撒野,来人,把两个小jian贼逐出翰林院,回头老夫就上书陛下,罢了他们的官职!”李默扫视全场,从牙缝里说道:“你们在场的谁还想走,只管走就是,老夫倒要看看,几个小畜生,还能把天翻过来!”……唐毅当然不会给李默羞辱自己的机会,他连自己的值房都没去,直接出了翰林院,他前脚出来,徐渭后脚就追了上来。“行之,等等我!”“文长兄,你发什么神经啊?”唐毅不解道。徐渭气喘吁吁,“那我问你,你又发什么神经?”“我。我是掐指一算,知道有剧变在即,抽身撤退,文长兄也懂得算计吗?”徐渭嘿嘿一笑,“我是不懂算计,可你懂啊,这些年我徐渭就明白一件事,跟着你唐行之,绝对没亏吃!”唐毅摇摇头,笑道:“要是我这次赌错了呢?”“错了就错了,我这个人啊,要求不高,只要有吃的就行……”徐渭眼睛一扫,正好在对面有一家福建馆。“走,咱们尝尝李太宰他们家乡菜,就当是吃李默的rou,喝李默的血了。”兄弟两个进了馆子,一口气点了,鸡茸金丝笋、三鲜焖海参、班指干贝、茸汤广肚、鸡丝燕窝、荔枝rou、沙茶鸡丁等等十几道菜。没一会儿,厨房里面刀勺乱响,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送了上来,就在这时候,从大街上出现了一队骑兵,为首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