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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当年殷叔叔找到我的地方。”兰子卿面露苦涩,不知何言以对,这时又听得他带着追忆般地轻喃声。“当年我与殷叔叔走散,坐在灯柱下哭泣不止,后来殷叔叔找到我时,看见我一脸的泪水,取笑我没有男儿气概。”夙丹宸低下头,将脸埋入膝盖中,低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其实当年我真的害怕极了,害怕殷叔叔找不到我……好在我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殷叔叔便找到我了,可是今日,我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他也没有找到我。”“……他再也不会找到我了。”嗓音已经涩哑。兰子卿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的人,心里疼得厉害,几乎忍不住地想告诉他真相。殷庭,没有死。但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尽管心疼如刀绞,恨不能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只希望减去这个人半分的悲伤。真正开了口,却是苍白而又无力地一声轻唤。“殿下……”极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不能说。知道了真相,太子岂会放过他。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恨……在背后cao纵一切的自己……兰子卿心里重重一跳,涌来nongnong的慌乱。他是心算天下的谋士,待人接物,从来都是一副淡漠从容的模样,仿佛万事皆了然于心,何曾这样害怕过。情之一事,即便是他,也算不明白。他不敢赌,也不能赌。兰子卿紧紧攥了攥拳,苍白的指尖死死掐入手掌中。半响后,终是无力地松开。目光晦暗地注视眼前抱膝的蓝袍青年。苍白冰凉的手轻轻按上他微颤的肩头。“殿下,死者已矣……”说完这六个字,竟是无话可说。他自然可以说出一堆安慰人的言词,话真正到了嘴边,全都化作片片锋利尖锐的细刀,割得他的喉咙疼痛难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夙丹宸不知他此刻想法,感受到肩上的手异乎寻常的冰冷,只道自己又害子卿担心了。缓缓握住那只手,抬起头来,对上那张憔悴苍白的如玉容颜时,心里一痛。咬唇沉默了许久,像是下定决心般,红着眼睛轻轻道:“子卿,你放心,我不会再难过,我还要照顾母妃……照顾你……”兰子卿心里一热,哑了嗓子。“殿下……”墨眸里蒙了一层水光,看不清是泪水还是其他。只知道那张如玉容颜说不出的复杂,神色间交织大悲大喜,墨眸里光影变化激烈,实在是古怪。夙丹宸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兰子卿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险些勒得夙丹宸喘不上气来。夙丹宸与兰子卿交往了这么久,拥抱的次数自然是不计其数,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凶狠霸道,仿佛迫不及待地宣告主权一般。兰子卿看着怀中顺从地回搂自己的人,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坚定起来。既然真相会伤害他,那便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真相。第81章殿下发怒?罪将殷庭死后,依照炀国律法,当弃尸抛入乱葬岗,由于三皇子夙丹宸的苦苦哀求,炀帝终同意将军的尸首运回祖籍安葬。运棺那日,夙丹宸身着白衣,扶灵送行,一路送至运河。夕阳下目送那载着灵柩的船舫顺江飘摇而去,许久之后,方沉默而归。殷庭将军一案疑点重重,民间少不得议论纷纷,说起那英勇善战的将军当年跟随帝王身边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唏嘘。朝中文武百官唏嘘完后,纷纷关心起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大将军虎符。这一块虎符非同小可,可调炀国三万精锐部队,拥有它,意味着成为炀国武将中的第一人。从前都是殷庭将军在保管这块虎符,殷庭将军入狱后,炀帝便收回了大将军虎符,如今殷庭将军已然身死,不知炀帝会将这块虎符交给哪一位将军。各将领的心蠢蠢欲动起来。朝中暗波汹涌,久病府中的大学士司马礼反倒泰然自若,甚至有闲心设席宴客。兰子卿收到请柬时,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眸眼中转过若有所无的嘲。到是夙丹宸,虽然自觉这一宴来得实在奇怪,但也不好忤逆自家外公,拉着兰子卿便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用一双湿润的桃花眼瞧着眼前如描似画的人,嘴里好似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兰子卿心思何其玲珑,怎么会看不出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勾了勾唇,笑问:“殿下是怕这一宴于臣不利?”夙丹宸一副被戳中心事的羞鼐。他虽然不通朝政,却也明白子卿身为丞相实在不好同自家外公多有接触,何况外公一而再再而三地设宴邀请子卿,只怕别有用心……可这是外公久病以来难得有心思做得第一件事情,他实在不忍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夙丹宸正为难不已,便听得兰子卿柔声道:“殿下不必担心,不过是寻常筵席罢了。”夙丹宸点了点头,放下心来,拉着兰子卿的手继续往外走去。至于这一席究竟是不是寻常席宴,兰子卿心中自是再清楚明白不过。殷庭死后,大将军之位悬缺,而朝中一共有三位将军可当此人选,分别是左将军单于,右将军莫立,上将军赵禅。而这三位将军,都曾镇守边关,都是被贬戍边关的九皇子夙九兮的忠实拥簇者。他们当中无论哪一个人拿到虎符,成为大将军,都将是九皇子手里的重要筹码。眼看太子衰落,他司马礼岂能眼睁睁看着九皇子坐大?事实果然如兰子卿所料,夙丹宸推开天上居的门时,一眼看去,司马一党尽数在列,众大臣看见他二人走来,纷纷起身行礼。十几条椅子擦地的声音前后不一地响起。如此架势,岂是寻常筵席。“外公……这……”夙丹宸皱眉看了看眼前的官员,又看了看笑呵呵走来的司马礼。司马大人严肃地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过多解释,转眼笑看向一旁始终端着轻淡笑意的兰子卿,拱手道:“兰相肯赏脸赴宴,老夫深感荣幸。”兰子卿淡淡一笑,道:“听闻司马大人身体抱恙,近来可有好些。”大学士司马礼自那一场风寒后,便一直不问朝政,在府中静养,谁知后来病情恶化,竟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如今看他眼窝深陷,面带病色,再没有当初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