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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身,向下面乌压压的总理府广场望去:那里人头攒动,有若海波起伏,整个广场上示威者只怕不下万人。你要建立的是一个既属于纸人也属于原人的世界,简墨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的,被利用的民意不是真正的民意,但是它确实是出自民心发出,不能轻忽。简墨望着人海,握了握拳头,果断从已经走了一半的168级台阶上又走了下来,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在能够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台阶上,站定了。简墨去而复返的举动暗示所有人他有话将要对他们要说。示威者大概还没有见过政府官员站在总理府大门的台阶上演讲的。不知道是出于惊讶意外,还是好奇他会说些什么,广场上巨大的喧嚣声在简墨重新走下来的时候就变小了。而在他站定的时候,整个广场几乎完全安静了下来。“如果——”简墨努力让自己尽可能地看清了每一个能够见到的人的表情,感受他们的情绪,理解潜藏其下的想法和欲望。“如果,你们今天来到这里,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又或者是自己的亲人、朋友走上战场,去面对鲜血和死亡的话,我会告诉你们,我很高兴。因为这证明你们都非常清楚,战争有多残酷和可怕,都知道战争不是个好东西!!或许,你们现在并不会相信,我发自内心地不希望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或者你的亲友走上这个战场,去面临受伤、残废,甚至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危险——一丝一毫也不希望。”“但是,我今天还是要坚持这个提案,并且尽我全部的努力使它通过。”简墨看着下面闻言顿时变得喧嚣起来的民众,双手向下压了一压:“你们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根本原因只有一个,并且还是那一个——战争不是个好东西。我想你们都意识到并愿意承认这一点。”“你们现在肯定会想,这与我今天的提案有什么关系?”简墨望着人们,竖起一个手指,“那么请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泛亚对纸占区的战争已经不是一天了,如果不算纸占区宣布独立,时间还可以延伸到更早以前。可是,为什么直到今天,你们才觉得战争不是个好东西?”“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到这里,用最激动的情绪和最愤怒的语言表达你们对战争的憎恶、惶恐、不安——为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回答我?”简墨沉静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在总理府广场上传播开来。没有人使用异能,但整个广场安静得只能听见白鸽子蒲扇翅膀的声音。“我替你们回答。”简墨听起来无喜无悲,“因为死的不是你们的亲人、朋友,流得不是你们的鲜血!”“他怎么敢!”李微生又惊又怒地拍着桌面站了起来。大门前发生的一切早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同步直播着。看着那个眼前公众演讲技巧还十分青涩,但光凭演讲的内容和饱含在其中的情感就感染了上万原本来者不善的人们专注倾听的青年,李铭的心情十分复杂。简墨并没有受过专门的政治素养训练,他做事情全凭内心的欲望本能的驱动。就像今天的演讲,简墨显然是没有提前预备的,全凭一腔热情,将他内心的想法真实地说出来。他明知道今天广场的人是为何而来,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会重重地戳中这些人的痛处,会让示威者们羞愤、惭愧、恼火……甚至恼羞成怒,让原本就激动的人群情绪爆发,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这对他的政治形象和生涯都会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可能让他将来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举步维艰。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做得义正言辞,做得大义凛然,做得理直气壮。李铭一方面隐隐为这个侄子的执着的信念和莫大的勇气感到骄傲,一方面又惋惜他还是太过幼稚。政治手段之所以被需要,是因为它的确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佳的效果,而简墨偏偏选择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这种方式用得好的话,可能有奇效,但如果用不好,那么结果也会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教他怎么做人。“我要阻止他!”李微生咬牙道。他叫来自己的秘书,“派人将他请进来。不能让他再这么无法无天的胡闹了。”李铭看着广场上万众瞩目的简墨,微微摇头:“没用的。已经晚了。”总理府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演讲继续。“我上任诞生纸档案局局长刚刚两个月。仅仅两个月,政府管控区域新增造纸四百五十三万四千八百二十二人,其中用于战争的有四百零五万。”简墨的手越过头顶,高高地比着这个数字。他的手指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的清晰。“也就是说,这两个月,纸原战场上又死去了四百万纸人。”“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什么感觉,只当听了一串数字。”他说,“但我很想知道,如果这个数字中的一半换成原人的话,你们会有什么感觉?!你们还会觉得这只是一串无所谓的数字吗?如果这些死亡的士兵中,有你们的亲人和朋友,甚至就是你们自己,会不会还有人理直气壮地四处呼吁,要打到纸占区无条件投降,为此要不惜一切代价!你们愿意做这份被不惜的代价吗?!愿意吗?!”示威者们的表情各异,有人面露愧色,有人眼神闪躲,有人满目不屑……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我相信,没有人愿意,至少没有一个情感正常、生活安宁的人会愿意。”“你们现在心安理得享受的每一刻安宁,都是用纸人的命来填的。你们躺在无数尸体和残肢上,尽情地享受着阳光雨露,牛奶面包,高床软枕,天伦之乐,享受着父母的关爱,爱人的亲昵,孩子的撒娇,朋友的环绕。这些美好和宁静,都是那些战斗在前方纸人换来的——你们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因为,没有他们,上战场就是你们!”“可是,你们看不见。”简墨用手遮住自己的一只眼睛,然后打开,微嘲道,“或者你们不想看见,亦或是看见了,却对自己说:这与我无关,这不是我能改变的。”“所以,我今天要逼一逼你们。”他指了指身后总理府的大门:“在这里,我想让你们睁开你们的眼睛,看一看这些代你们上战场的纸人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让你们感受一下他们在面对那些可怕的场景时,是多么地无助、惶恐、恐惧……”“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很冷酷?”简墨扬眉说,“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那些让纸人士兵走上前线的人呢?你们觉得他们残忍、冷酷吗?”“几天前,我去了一次战场。”他放轻了声音道:“我与……一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