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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在外面,铮儿要怎么做?”穆建铮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父亲,又看了看站在正对面的母亲,乖乖地下了炕,趿拉着鞋出了房门,走到院中正在默默垂泪的傅柔身边,恭谨地施了一礼,说道:“姨母莫生气,铮儿没礼貌,向姨母道歉。”傅柔将穆砺琛与沈弄璋教育儿子的一切看在眼里,虽然欣慰,却更觉遗憾,这本该是她做的,结果,却只能当个外人,插不上半句话。看着儿子还在保持着施礼的动作,傅柔连忙收了眼泪,蹲下身体与穆建铮的视线平齐,轻轻放下他手臂,扶直他的身体,强颜欢笑道:“铮儿很有礼貌,而且正直勇敢,姨母……姨母特别喜欢铮儿。”“我弟弟和meimei也都很有礼貌,还有烈叔家的弟弟meimei也都很有礼貌,姨母也要喜欢他们。”穆建铮说道。“姨母都喜欢。”傅柔笑着,眼泪又淌了下来。“是我惹得姨母哭了么?”穆建铮看到傅柔的眼泪,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站在傅柔身后的父母,问道。“不是,不是!”傅柔急忙解释,“一个蚊子咬了姨母的眼睛,很疼。”“我给姨母吹吹。”穆建铮不疑有他,小嘴凑近了傅柔的左眼,用小手抚了抚,便轻柔地吹了吹,之后又吹了吹右眼。软软的小手贴在脸上,傅柔的心化了。实在按捺不住,轻轻地将穆建铮拥进怀里,柔声道:“姨母抱抱铮儿,好不好?”“你为什么总要抱我?不抱镐儿和敏儿,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的弟弟meimei。”穆建铮没有反抗,是因为相信眼前人是他的一个亲人,但他更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沈弄璋忽然伸手拉住了穆砺琛的手,这个问题穆建铮问过他们,他们回答:“弟弟meimei太小,姨母担心他们不认识姨母,会被吓到。”出于保护弟弟meimei,穆建铮接受了解释,现在,时隔一年,他再次问出来,却带着一点为弟弟meimei受到傅柔不公正待遇而发声的意味。他在维护自己的弟弟meimei,以哥哥的身份,用自己的办法。这种感动和触动,令沈弄璋十分激动,便是穆砺琛也用力回握着沈弄璋的手,有些激动。“姨母……”面对儿子的坦诚,傅柔对于谎言竟有些难以启齿。她到这里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来看他,眼睛始终跟着他走,哪里还有精力看穆建镐和穆建敏。“镐儿和敏儿太小,还不怎么认人,姨母担心吓到他们,铮儿忘了?”沈弄璋适时出声解围。“镐儿明明认得姨母,上个月他还和我说过。”穆建铮道。孩子最为纯真,也最敏感,在大人们忽略的细节里,有他们自己的细腻感受。这一点,令三个大人一致汗颜。“是么?镐儿认得姨母!”傅柔立即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等镐儿醒了,姨母一定要抱抱镐儿,谢谢镐儿记得姨母。”穆建铮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点头“嗯”了一声,主动伸手回抱傅柔。受到鼓舞一般,傅柔大胆地用了力气,再抱紧一些儿子,恨不能就这样抱住他不撒手,将他抱回凤梧宫。抱了好一会儿,穆建铮有些不舒服地小声道:“姨母,我有些热。”傅柔这才不舍地松开他,却又进一步请求道:“姨母抱你进屋睡觉好不好?”穆建铮摇摇头,挣脱开傅柔的手,走向沈弄璋和穆砺琛,自然地拉住沈弄璋和穆砺琛的手指,说道:“娘说我要自己走路,不能总依靠大人。”傅柔鼻子一酸,却笑道:“是,铮儿长大了,要自己走路。快回去睡觉吧。”穆建铮白天和穆建镐疯玩一天,此时确实又困了,自己慢慢走回屋,爬上炕,看着父母跟进来吹熄了油灯,乖乖躺好睡觉。院中的傅柔心痛难抑,沿着回廊快步离开院子,一路转到湖心凉亭中,一个人掩面低声哭泣!穆砺琛留下照顾三个孩子,沈弄璋则去追傅柔。默默地站在凉亭之外,沈弄璋让傅柔一个人发泄心中郁结的苦痛。傅柔知道沈弄璋站在身后,却始终与自己保持距离,留给自己足够的空间释放心情。早在十二年前跟着铁奴、铁贲回到荼芺部,傅柔便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放声嘶喊,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却从没有一个能让她一人无所顾忌放肆的地方。她有太多的苦、太多的痛、太多的思念和太多的遗憾想要说,但她太骄傲,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示弱,只能一直咬牙硬撑,撑到现在。自己的儿子就在眼前,却叫着别人爹娘,无法陪他读书识字,无法陪着睡一晚,无法尽情地拥抱,甚至无法为他遮风挡雨。他对待自己也只是普通亲人一般,不热情,不冷淡,有礼又有距离,还不忘为他的“弟弟meimei”争取公平的待遇。难以克制的思念和渴望,在身体里奋力地挣扎着,即将冲破血rou皮肤的包裹。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道冲撞,所有皮肤仿佛均开裂成了干涸后的土地的裂缝,紧绷着、痛苦着、却无法得到亲情的滋润和缓解。痛啊,痛不欲生!“翰章在聿国有几十家铺子,jiejie若喜欢,可以带着铮儿……”见傅柔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湖面,沈弄璋轻声说道。傅柔盯着水面上投下的月亮的影子,恨恨地说道:“我这么多年的铺陈,只为让我儿子堂堂正正回到我身边,为什么要委屈我们母子二人隐姓埋名,躲到别的国家去!”前年,傅柔第一次见到穆建铮后,强烈地想要抱一抱穆建铮。彼时穆建铮已经五岁,看到目光灼灼的傅柔很是排斥,拒绝与她亲近。那一次,傅柔极其伤心。沈弄璋曾对她说过,可以假死,然后离开拓国,去启国也好,去聿国也好,翰章商队名下店铺极多,有足够她母子二人立身之地。但是,傅柔拒绝了,一如此时的拒绝。将夜风吹起的鬓角碎发顺到耳后,傅柔重新恢复了冷静,坐在凉亭的木椅上,忽然幽幽说道:“璋儿,还记得穆砺琛去军营救你们那一次么?”沈弄璋缓缓进了凉亭,坐在傅柔身边,跟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湖面的月影,却将手中的丝帕塞到傅柔手中,轻轻答道:“记得。”“当时,我是决意要与穆砺琛同归于尽的。”“我知道。”“还好你阻止了我。”沈弄璋微微歪头以示疑惑。傅柔仰起头,看了看天心的月亮,语气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