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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磕的。”“……哦”乔奉天悬着一颗心,一水儿闲话只听了半截儿,就盯着自己淡色的指甲盖儿,不出声了。“你哥哥是吧?”“对。”主任两手交叠在一块,侧了一下头,两个大拇指平行在一起相互绕圈,“实话实讲啊,恢复情况不是特别乐观,要做好一系列后遗症的准备。”乔奉天看着他。“首先你的哥哥清醒周期虽然不长,但现在只能说是暂时清醒,随时会有继续昏睡的可能性;他现在刚醒,我们不能确定他还能不能认人,记不得你们是谁叫什么这都是有可能,这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哦。”主任尽量将语气,放的和缓轻松。“这个是脑神经损伤造成的恢复是需要时间和环境条件的,包括感官刺激这些辅助的东西……说话的话,你的哥哥也有失语或者说语言功能障碍的可能性,和我刚才说的那个同理,太专业的东西我也不多说了。”乔奉天低头,把主任话从头到尾捋了捋——乔梁,三十二岁,可能以后记不得家人,说不了话,可能很长时间才能好。多残酷。主任捋了捋白发,“叫你来办公室不是说让你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治,这是医生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家属。何况具体术后恢复情况,要等明早放射科上班了,去做磁共振和脑部CT才看得出来。”“我们院方的意思是,以后的工作,家属可能会非常辛苦。你一个人照顾,肯定是不行的肯定是不够的。你有没有其他亲戚朋友,能叫过来一起帮忙。”乔奉天张了张嘴,“家里有阿爸阿妈,病人有个儿子,阿妈要照顾阿爸,阿爸也是身体不好,离不开人。他儿子也很小,才刚上小学。”“哎,上次抢救室陪着那个,高高个头戴个眼镜。”说的是郑斯琦。乔奉天摸了摸鼻梁,侧头望着那捧青翠丰盛的绿萝,“那只是个朋友,不太熟。”主任笑,“不太熟?我看你们挺熟。处处护着你,帮衬着你。”停顿了会儿,主任砸了砸嘴,“也就是说你们家现在就你能挑能抗,而且你还要工作赚钱,是吧?”主任瞧着他尖细的下颌,窄窄的平肩。“……对。”“那建议你们请个护工,讲真的,后期恢复是非常需要人力的。病人生活不能自理,包括吃饭洗漱上厕所翻身,都是要人陪着的。你想啊,马上这不就快入夏了,天一热,流汗一增多,病人躺着不能动,是非常容易发生褥疮的,这是很棘手的一个问题。而且他的腿部骨折近期也要做牵引治疗,一根细钢管打穿到腿里坠上秤砣,你看,是不是又一个不小的麻烦?”乔奉天苦笑。“而且,而且。”主任笑得更加温吞,似乎欲言又止。“您有什么,直说就可以。”主任弓起食指,敲敲桌面,“你的哥哥有医保么?”乔奉天摇头,“没有,他才进市里工作,做的临时工,没签长期合同,也没有五险一金。”“啧,你瞧瞧,要有医保你们能给报销下去一半。”这是在暗示医药费。乔奉天抿了口水。倒也确实,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杂七杂八林林总总都加上,绝不是个平平淡淡的小数目。医生救人是工作天职本分,同样是凭本事的生计手段,通知缴费,无可厚非。乔奉天只觉惭愧,“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缴费这事儿我记着在,我会及时缴的你们放心,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耽误了,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我一定会把费用缴齐。”“哎这个不急,这个不急。你们回去商量商量怎么安排后期病人的照料问题,这个是关键,这个大头一定要好好做准备,努力攻克。家属配合的好,医院工作才好做,病人也才能越早恢复健康,你说是吧?”出了利南市委后门,一掏兜,才发现手机今儿早就电池耗尽关了机。打不出去没事儿,怕重要的电话进不来。最首先怕的就是那个刘交警有什么案情通知。乔奉天进了家粥店,要了份独人的茶树菇砂锅粥,找老板要了一个板砖大的充电宝。匆匆忙忙开了机,信息嗡嗡嗡蹦出来一二十条。乔奉天挑了了靠窗的拐角,动动手指,一路一目十行扫过去。三个bluded约炮聊sao的,五个中国移动的,两个淘宝广告的,正经来电,只有四个杜冬的,和一个郑斯琦的。点开看了下未接通话的来电时间,晚八点四十五,两个小时前。乔奉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回。郑彧在房里写字儿,郑斯琦则在书架边支了一台单人的奶茶色绒面沙发。教案备好,不至那么紧赶慢赶,也能再多读几簿书。接到乔奉天的电话时,膝上正摆着一本,一位德国法官,本哈德施克林的作品。“恩,怎么?”郑斯琦接电话,倒好像不大爱说“喂”,通话姿态,始终给人准备充足的泰然印象。“你……你给我大的电话。”你跟我说“怎么”。“估摸着你到医院,想问问你情况,结果是关机。”郑斯琦翻了一页书,顶了下滑脱鼻梁的眼镜。“醒是醒了。”郑斯琦没接话,等着乔奉天继续说。乔奉天低头抠着桌案上一块褐色的凹处,盯着窗外利南黛蓝的夜色,“就是好像不能说话,认不得人,也不怎么能动……”医学上的东西,郑斯琦不懂,无法闭眼装瞎强行装懂,多做不专业的解释,点着下巴琢磨良久,只徐徐道,“一切尽力配合医生就好,需要帮忙的找我。”老板娘端了个大大的托盘,托盘上放了个热气腾腾的原型砂锅,乔奉天偏开身子,腾出空间让老板娘把东西摆上桌,看托盘里还有小碟青白的酸笋的,掺了两朵黄绿的泡椒。送哒。老板娘见他在打电话,就搓搓围裙,只笑着比了个口型。乔奉天回笑,拈起了碗里的温热瓷勺。“这我知道。”“药片买了么?”乔奉天吹着粥,“什么药……哦,那个七五六什么的片儿来着。”“……三七伤药片。”得,一到九差点给说齐全了,给掰扯出个乘法口诀表。“忘了。”郑斯琦轻轻笑,“没指望你能记得。”乔奉天咽了口粥,“除了我自己的事儿,谁的事儿我都能记得。”郑斯琦在沙发里换了个姿势,合了,伸手调暗了落地灯的亮度,挑了下眉,“哦?我要跟你说了我的生日,你也能记得,还给我送礼物么?”茶树菇炖的很烂,很好嚼,弥在舌尖一股菌类特有的甜鲜,乔奉天捡出根大的,用筷子薄去表面的葱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