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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唇,眸色微闪。好像也没什么——那边赵彻已经从孙姑姑手里接过了油纸伞,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宋乐仪的声音:“表哥,等等!”赵彻回头,只见灯光恍惚处的小姑娘跳下椅子,提裙小跑到另一边,打开妆奁,似乎是在找些什么。宋乐仪翻了一对金镯出来,上面是云纹,男女皆宜,司珍房近日才送过来的,也是精雕细琢价值不菲的,她还没有戴过。她想着,赵彻既然送了她镯子,自然也是要回礼的。匆忙之间便想到了这对镯子。富贵人家的男子在未成年的时候也多戴金玉镯,等他们成年之后,便不会再戴了。可是当看到镯子的尺寸,宋乐仪略微沉默的抿了下唇角。这他戴不了啊?算了——宋乐仪将金镯放回了妆奁,改日再做一对新的送他好了。“表妹这是要送我镯子?”赵彻蓦地出声,挑眉一笑。也不知道什么他时候走过来的,竟然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宋乐仪被吓了一跳,细小地惊呼出声,她怒瞪他:“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的!?”赵彻看她一眼,没有马上搭话,而是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金镯,笑道:“挺好看的,我收下了。”说着,他眼疾手快地直接将镯子揣到了袖口里,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宋乐仪。而后低垂下的眼帘掩盖了他眼底黝暗不明的神色。……我说要送给你了吗?宋乐仪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句,而后抬起眼,尽是一言难尽的神色,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表哥,你戴不下的。”小姑娘的语气认真,听在耳里分外娇软,还有那水汪汪似的黑眼睛。想叫人亲上一亲。“无妨。”赵彻的五官被烛光虚虚的笼着,唇齿微动,吐出一句话来,“表妹送的,我都喜欢。”这倒叫她无从反驳了,宋乐仪只能扯着嘴角无奈软笑:“你喜欢就好。”正好省的她重新打一对金镯送他了。……正如宋乐仪所预料,赵彻走到一半就下雨了,黑沉沉夹着昏黄的天色压下,摇曳的宫灯投影在疾步而行的少年身上。衣摆上的玄鸟似展翅欲飞,然而都抵不得少年眉眼间的笑意,他唇角微微勾着,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光色很亮。唯一有些怪异的是他手上撑着的油纸伞,伞面上绘着的是红白芍药,羞怯艳艳。等回到毓庆宫,赵彻合了伞,正掸着衣摆的水雾时,福寿上前要接过他手中油纸伞,却被自家王爷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福寿缩了缩脖子,看着自家王爷手上那把过分女气的油纸伞,忽然又想起了月前的那盏兔子灯。这是……准备定下王妃了吧?总不能是王爷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七月十五,中元节。这一天,皇宫在太庙举行祭祀大典,作为皇家亲封的夷安郡主,宋乐仪亦是随太后前往太庙的。太庙位于太宁宫正门东侧,巍峨庄严,御道两旁有狮纹石与海兽石伫立,三重高的白玉石台基上正殿庄严肃穆,祭祀大殿便是在这里举行。东西配殿供奉着历代的有功皇族和异姓功臣神位,中殿供奉历代帝后,后殿则是供奉立国前的先祖之位。牌位昭穆而列,令人肃然起敬。多少功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得此配享太庙的哀荣。太后夫君与父兄的牌位,皆供奉在此处。祭祀大典开始之前,太后的心情便不太好,更是频频拭泪,应该是勾起了回忆。好在有宋乐仪与赵彻二人一直陪着在侧,太后心情方才好些。钟鼓齐扬,韶乐悠扬,直到大典结束,诸人尽皆疲惫,赵彻陪太后回了宫,宋乐仪则回了武安侯府。中元节这天,除了皇宫祭祀,各家亦要祭祀已逝之宗亲五代,以示慎忠追远,宋乐仪作为武安侯府嫡女,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而且还要去祭祀她的娘亲。武安侯府位于城东,这里有诸多世家的府邸,街巷静谧,绿柳荫荫。一身月白锦裙的小姑娘站在府门前,仰头望着眼前肃穆庄严的“武安侯府”四个大字,心中不可控的泛起一阵酸涩之感。这是她重活一辈子来,第一次踏入武安侯府,也是她第一次来见父亲,无论是日前她中毒之时,又或是各种宴席,她都特意避开了父亲。“冬桃,去叩门。”宋乐仪低声吩咐了一句,夜风袭来,衣袂蹁跹,站在门前的明艳姑娘愈发显得单薄落寞。袖口之下的手指微微蜷曲着,宋乐仪低垂着小脑袋,乌黑明亮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若是问她有没有恨过父亲,回答无疑是肯定的。因着自小不养在身边的缘故,比起大哥二姐和四弟来,她与父亲的感情算不得深厚。可宋乐仪的心底一直对亲生父亲存着孺慕,即便太后与先帝对她照看的细致入微,给了她不亚于亲生父母般的宠爱,也依旧不能磨灭他心底的这份感情。结果在太后驾崩之后,父女二人却因误会重重而隔阂渐深,那时她孤立无援受尽诸人奚落,而父亲冷眼旁观对她坐视不救,就连最后她被贬离京,都没去看一眼,甚至说出但愿从无此女一话。宋乐仪那时是怨极了他的。她是他的女儿啊,为什么父亲宁愿相信外人的惑众之言,都不愿相信她一次?难道在父亲眼里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不饶人的毒妇吗?想及此,月白锦裙的小姑娘不禁红了眼眶。其实上辈子的时候,她也很少回武安侯府小住,即便侯府里一直为她留住园子,日日清扫着,随时准备着她回去。但她也通常是白日里来了,住上一晚,第二日便走。雅夫人这个人,面上永远挂着得体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神色疏离。她每次回府,雅夫人都安排的细心周至,可是宋乐仪却觉得不对劲儿,周至到什么程度呢,就仿佛她是一位尊贵的客人,而不是回家小住的三姑娘。父亲又朝事忙碌,只偶尔能抽出时间陪她片刻,是而宋乐仪一直觉得别扭。不过雅夫人这么做也没差,不得罪人就行了,总不能指望着人家真的给予她亲生儿女似的关怀吧?但是宋乐仪一点也不喜欢她。无声的恶意与冷漠最是伤人。其实她也能理解几分大哥宋文渊的不安,大哥自幼没了生母,在雅夫人这里定然是得不到母爱的,偏生又生性平庸,总是惴惴不安在府里的过活。其实仔细想想,大哥那个性子,不一定没有雅夫人促成的缘故。在雅夫人当家把持的武安侯府里,她与大哥皆是外人。只有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