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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睫,不敢直视他,口中嘟嘟囔囔的斥责显得毫无气势,略带慌张地率先上了马车。严怀朗满心好笑地望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心道,我也没看不该看的地方啊,哪里就不像话了?进到车厢,抱紧小匣子坐好后,月佼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裙摆,又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发烫的面颊,尽力平复着鼓噪的心跳。这身料子是年前严怀朗年前托卫翀送来给她的,之前一直忙着考试的事情,随手搁在房里就忘记了。前几日收拾东西时才忽然又瞧见,想想不该浪费,她便拿去裁缝铺做了衣裳。因为今日是提前与严怀朗约好的,说了要去他家中将她紧要的那些东西放一放,所以她这身衣裳本是特地穿给他看的——毕竟料子是他送的,做了衣裳穿给他瞧瞧,也算是个小小的礼貌。可当他真的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月佼真是想破头也不明白,方才心中是在慌张什么。待严怀朗跟进来坐定,马车徐徐驶向高密侯府。车厢内只二人相对而坐,若是不说点什么,气氛便显得很怪异。“那个,你是说,东西放在你外祖父的府中吗?”月佼清了清嗓子,憋出一句废话来。好在严怀朗也没让她下不了台,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月佼想了想,又问:“那,会不会很冒昧、很打扰呀?”严怀朗淡淡一笑:“就你那小不丁点儿的匣子,能打扰谁?”他想起当初离开飞沙镇时,这姑娘的行李可是沉甸甸几大箱子,如今叫她将紧要的东西收一收,却只有小小一个三层匣子——所以,当初那几大箱子差不多全是衣物?“哦,”月佼讪讪地咬了咬唇,绞尽脑汁又想出个新的话题,“我下个月从营地回来后,就找你将这匣子取回来的哦。”严怀朗无声叹了口气,轻声道,“那时我可能不在京中,你若有急用,直接去取就行了。我已经同祖父说了,跟家中上下也交代过的,他们都知道你。”“诶?你不去营地,是要出京办差?”月佼惊讶地看向他,关注的重点似乎有些歪,“是‘洞天门’的那件案子吗?还是往北边去吗?”“各自公务上的事,便是同僚之间也不能随意打听,这是监察司的规矩。”严怀朗淡声提点了这一句,月佼便立刻点点头,规规矩矩地不再多问,只是垂下脑袋打开了怀中的小匣子,专心地翻找了片刻。月佼自小匣子第二层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递到他手中,小声道:“‘洞天门’从前自红云谷买过许多种毒.药,这个你带在身边,若不小心中招了,就赶紧服一粒。”这是第五家家传的解药,能解红云谷所出的很多种毒;若是运气不好,正巧遇到解不了的那几种,也还能撑一撑。“红云神女”之所以能与谷主平起平坐几百年,除了是“天神谕者”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她们手中有一些谷主没有的药方,或是毒.药,或是解药,总之这些方子只在每一代神女之间口口相传,绝不外泄。严怀朗心中微甜,眉眼带笑,却并未伸手去接,只浅声道:“你自己留着就好。”他见她既将这药放在小匣子里,算作“紧要物件”之一,想来这药并不易得,还是让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见他拒绝,月佼恼了,随手一抛,迎面扔进他怀中,气鼓鼓地转开头不想再和他讲话。她心中一直清楚,严怀朗帮她许多。可以说,若不是遇见严怀朗,她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成为如今这样叫自己满意的月佼。可惜她眼下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这药是她这匣子紧要物件中不多的一样可以送给他的,他的拒绝让她有些说不出口的委屈和失落。严怀朗见她气鼓鼓的模样,赶忙道:“我的意思是……”“闭嘴,这会儿不想同你说话,”月佼扭头,幽幽怨怨瞪他一眼,又撇开头,气呼呼哼道,“你若实在不想要,就扔了喂狗去。”见她似乎当真恼了,严怀朗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哄,只能将那尚带着她掌心余温的小瓶子捏在手中,满心里一团乱麻。完了,小姑娘不理人了。沉默中,月佼瞪着车壁上的纹路,越想越懊恼,越想越委屈,眼眶渐渐有些热烫了。她蓦地想起当初在邺城时纪向真说过,“严怀朗出身高门,又是陛下器重的能臣”,什么稀罕的东西没见过呢?到底是她冒失了。一直以来严怀朗始终以诚相待,在她面前没有丝毫架子,友善且周到,凡事关照、诸事提点,这使她忽略了自己与他……根本是不一样的人。在她看来很贵重的东西,对他来说大约只能算是不值一提的累赘吧。****月佼跟在严怀朗身后进了高密侯府,心中愈发低落了。偌大的侯府精雅而不失威严,亭台楼阁、水榭山石,无一不透露着朱门绣户的端肃清贵。就连途中遇到的每一个侍人或护卫,都是气度堂堂、举止得宜的模样。严怀朗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呀。月佼偷偷叹了一口气,想起小时候听祖父说过,“朋友之间要有来有往,方能长长久久”。可一直以来,都是严怀朗在帮她,她却什么也回报不了。一则他什么也不会缺,二则她也拿不出什么来……她能给的,对他来说也未必是用得上的。亏她还一直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与他是朋友,哪有朋友总是占人家便宜的。路过九曲回廊时,有一位侍女模样的人迎面行来,毕恭毕敬地向严怀朗执了礼,似是有事要禀,严怀朗便停下脚步,回眸向身后的月佼投来安抚似地的一瞥。那侍女对严怀朗说“忠勇伯府派了人来,三公子与小小姐也过来”如何如何的,落在月佼耳朵里,跟听天书似的。接着又在说“年前陛下赏赐”、“夫人请二公子帮忙斟酌给公主殿下的及笄礼”……月佼听得云里雾里,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却始终理不太清楚他们是在说些什么。到后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忽然失聪一般,只瞧见严怀朗举止从容,似乎对那侍女交代着了什么。月佼有些自嘲地扯出苦涩的浅笑。想想也真难为严怀朗一直让着她,或许有很多时候,他对她的言行也是同样一头雾水吧?这是她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清楚地明白,什么叫“云泥之别”。“好了,走吧。”严怀朗的声音让月佼回过神来,举目四顾已不见方才那名侍女的踪影。她抱紧了怀中的小匣子,勉强挤出一张若无其事的笑脸:“我忽然想到,既你要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