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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她请卫翀替她将那车礼物归还原主之后,不但严怀朗一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连卫翀也没有再来过。她疑心严怀朗会不会是因为她退还礼物的举动产生了误解,以为她要与他绝交,不做朋友了。好几次她想找严怀朗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可出门以后却发现自己不知该去哪里找他,于是她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继续读书。****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午时过后,半个月不见的纪向真喜气洋洋地来到弦歌巷,邀请月佼晚上一道去灯市看花灯。“我就剩半个月的时间了,看书都来不及,哪有心思看花灯呀。”月佼揉了揉眉心,恹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纪向真“啧”了一声,索性伸手越过书桌,将她手中的书册拿走:“听没听过什么叫‘张弛有道’?难道凭多读这半天的书,你就能考出个昭文阁大学士了?”这话让月佼忍俊不禁,唇角微弯,无奈地嗔他一眼:“明知你这是歪理,可听着仿佛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既提到“昭文阁大学士”,她不免就想起了司沁泓;一想到司沁泓,自然又想到卫翀。接着便想起严怀朗……和那些困扰了她半个月的疑问,还有这些日子以来隐隐的惴惴不安。“对了,你知道严大人家在何处吧?”她这突如其来的话锋陡转让纪向真懵了一下,片刻后才答道:“哦,严大人啊,他家就是忠勇伯府啊。”“诶,你猜他今日在不在家中?”月佼若有所思地轻咬了下唇,隐隐有了些笑模样。纪向真疑惑地挠了挠额角,“你想去找他玩吗?那见不着人的,他甚少住在家中的。”月佼顿时笑意,不解地瞪大了眼:“不住家中?那是住哪里?”“他有时住在监察司的官舍,有时在他外祖父高密侯府上,”说着说着,纪向真摆了摆手,“哦,他近来不方便见咱们的,前几日我去拜年都被人挡回来了。我找掌事师兄问了问,据说可能跟下月初的监察司点招有关,大约是出了什么岔子,陛下要严大人避嫌。”月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扯上陛下了呀?为什么要避嫌?”听起来,严怀朗似乎是遇到麻烦了。“不好说,这事连我家掌事师兄都只打听到零碎几句,谁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纪向真一手环胸,另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满眼沉思。“反正,这回来应右司点招的人中,就数咱俩与严大人私交最近;眼下这阵势高深莫测的,咱们既帮不上忙,就最好自觉回避,少给他招惹些是非总没错的。”见月佼似乎有些替严怀朗发急,纪向真便又宽慰几句。毕竟严怀朗是忠勇伯府二公子,又是高密侯自小养在跟前的嫡亲外孙,加上他自己有功勋傍身,即便是当真在朝中遇到了什么麻烦,那也不至沦落到需要他们两个半调子江湖人帮忙的地步。月佼并不是个莽撞的糊涂性子,细细想想纪向真这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便按捺下满心的困惑与担忧,一切等到二月初八点招结束之后再说。****月佼最终没有拗过纪向真的盛情,在临近黄昏时与他一道出门去城中赏灯。临出门前纪向真嫌弃她穿得不喜庆,她便拿金粉朱砂在额间点了半朵烈焰木莲,算是添点喜色应了景。因弦歌巷在城西,纪向真是坐自家马车来的,于是二人便乘那马车前往灯市。元宵灯会算是新年里最后一场盛会,此时京中可谓万人空巷,一路上见到许多赶往灯市的车马与行人。到了灯市时天色已暮,整条街上被各色花灯映得流光溢彩,人潮涌动,到处是热闹的欢声笑语,隐隐又有丝竹凤箫之声混杂其间,场面很是喜庆。这是月佼活了两世头一回见识到中原人“过年”的氛围,好奇地跟在纪向真身后穿梭于人潮之中,渐渐也受了周遭感染,暂时忘却了心中那些烦忧之事,露出了笑脸。纪向真倒也不亏待她,领着她一路边走边买些小零嘴吃,又买了小胖娃娃模样的花灯给她玩。月佼笑嘻嘻拎起手中的花灯,与那小胖娃娃四目相对半晌后,乐不可支地对纪向真道:“真是奇怪的中原人,是谁想出来将灯做成这么多花样的?”“那谁知道,反正今日在这条街上,任你想要什么模样的灯都有人做得出来,”纪向真随口笑答,又踮起脚望了望前面人头攒动的某一处,“走,去猜灯谜。”路上人实在太多,月佼怕跟丢,便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像他身后的一条小尾巴似地任他拖着着。纪向真玩心重,在经过多日的繁琐拘束后,此刻全然如一匹脱缰野马,一径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月佼无奈地仰起头笑着轻喊:“纪向真!你慢点呀……”她这不经意地一抬头,目光无意间落在街边一间铺子的二楼上,凭栏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脚下一滞。原来严大人也会来凑这种热闹的呀。今日的严怀朗着一袭靛青锦袍,衣摆有银线暗纹,长身秀颀,在璀璨灯火中负手凭栏立于高处,身后立了两名侍卫模样的人,十足清雅贵公子的气派。他身侧站了一位满脸大胡子的长者,长者着黑中扬红的玄色锦袍,贵重又不失喜气,看举止似是正同他说着什么话。许是那长者说了什么严怀朗不爱听的,他便一脸淡漠地转了头随意朝楼下人潮涌动的街市中望过来。月佼展颜一笑,想也不想地抬起手朝他挥了挥。许是她这个举动引起了注意,严怀朗的目光果然转了过来。月佼笑得愈发开怀,正要开口唤他,却见他一脸漠然地将头扭了回去,像是根本没瞧见她。笑意凝固在月佼的唇畔,有一瞬间她甚至听不到四围鼎沸的人声,耳畔一片寂静。她呆怔在原地,看着严怀朗转身走开,进了身后那间屋子。从头到尾,仿佛她只是热闹人群中的一个陌路人。可她很清楚,他分明就瞧见她的。仿佛有股寒意自月佼脚底一路往上,慢慢蜿蜒进她的胸腔。须臾之后,她觉得,自己心中,仿佛下起雪来了。真冷啊。****顾自跑出老远的纪向真终于发现跟在身后的月佼不见了,于是忙忙慌慌又原路倒回来找人,直到终于瞧见她呆呆立在人群中一动不动,这才松了口气。“你跟紧些啊,若是走丢了,会被人抓去卖掉的。”纪向真没好气地调侃她。听到纪向真的声音,月佼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委屈又勉强的笑意,低声道:“我东看西看,都没察觉你走远了。”她没有把看到严怀朗的事告诉纪向真,只是重新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