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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时隔十八年,苏晏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年轻将军,也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模样。他生得并不凶神恶煞,眉宇间好似有几分汉人的血统,生得比那些五大三粗高鼻深目的部下要婉约一些,但戾气很重,恨不能化成有形,直接戳穿苏晏的脊梁骨。北风忽地剧烈卷动,苏字大旗在风中发出快要被吹裂了的声音。“鹤翼包抄。”苏晏对雁南度交代道,“他肯定留了一手——此战不强求取胜,能削弱他的兵力为上,我们是劣势。”军鼓齐齐地奏响,两边喊杀声刹那间震彻天地。第52章细作“殿下,殿下,您不能就这么过去……”明福宫前,婢女追着一人而去,口中不断劝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在议事呢!”萧启琛感觉扶着的人蓦地停了下来,他还没说话,萧启平却突然扭头,难得地露出了十二万分的严厉:“后宫不得干政,议什么事?我找父皇是为了前线战况,此刻其余天大的事都必须放在一边,你是什么身份,敢拦着我和六殿下!”被无辜牵连的六殿下苦涩地笑笑,顺从地唱了个白脸:“楚王是皇后嫡出的长子,母子说话本不需要你通传……明白了么?快下去吧,我认得路。”那小宫女想必是新来明福宫的,不清楚向来温柔的萧启平还有这么反常的一面,被萧启琛一劝,当即不敢再上前,战战兢兢地停在了原地。萧启琛拉了拉萧启平的袖子:“得了,我领你过去。”两人又绕过一条回廊,他终是抑制不住笑出来,对萧启平道:“人都差点儿哭了……你自己说,是不是过分?”“被逼的,我听她在那叽叽喳喳的就心烦。”萧启平皱眉道,“何时母后宫中有这么不稳重的人了?”萧启琛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今日他本在承岚殿中等候天慧查探的消息,萧启平却毫无预兆地出现,不问世事的人情绪格外激烈,究其原因,是从不知哪儿听来了前线的胶着情况。前一天的朝会上萧启琛听大司马宣读了战报,苏晏在渔阳城外与突厥大军相遇,两天一夜没有停的战火之后两败俱伤。之后突厥并未继续进攻渔阳,但梁军不敢、也没有精力持续追击,后续增援并未到位,眼看渔阳就要被突厥包围。就在这紧要关头,萧演所做的决定竟是撤退至范阳,以图后事。以施羽为首的几位大臣几乎要在太极殿上当场撞柱子,好不容易才把萧演劝住,放弃了这念头。死里逃生的众人只觉得陛下仿佛老糊涂了,连带丞相都跟中邪一般,竟极力支持一路退守,照这样下去,岂不是得偏安一隅?萧启琛没料到这破事还能惊动萧启平,而且对方看上去恨不能掐死自己亲爹一般咬牙切齿,一路上话没说两句,把萧启琛的手都掐红了。他们先去的太极西殿,却只见着一个柳文鸢,说陛下去明福宫了。萧启琛用脚想都知道是去看望萧启明,正要劝说萧启平回去,对方突然准确无误地转向了明福宫的方向。那一刻,萧启琛差点错觉这近十年都是他在装瞎。明福宫内似是新粉刷过一次,比从前越发雍容,色彩鲜艳得整个宫室都一扫过去的古朴,变得明媚起来。萧启琛路上遇见婢女行礼,他都好脾气地笑了回去,萧启平却走得飞快,架不住只好跟着他小步疾走,直到停在正殿前。看到当中那一幕时,萧启琛脑内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家三口”的形容:萧演坐在一侧的案几旁,皇后在他旁边跪坐着伺候,而他面前是个正在摇头晃脑背书的萧启明。萧启琛突然想:“还好平哥哥看不见。”他知道萧启平再怎么识大体也是rou体凡胎,也会嫉妒和恨,当年那些旧怨他已经放下,只是这一桩插曲彻底地粉碎了他与皇后尚维持着平衡的母子关系。萧启平他内心的确十分强大,能从前途被拦腰切断的痛苦中劝说自己解脱,能原谅萧启豫的狠毒,能对萧启琛的心机和利用熟视无睹,但这些并不代表他能忍受萧启明与父母和乐融融的样子。萧启琛只好干咳一声,在婢女通传后,客气地笑道:“父皇,母后。”他在萧演面前一直这么称呼皇后,给足了后宫之主的面子。那两位至尊的夫妇还未曾有所表示,背书的萧启明率先看了过来。小孩子总是没有心机,萧启琛在国子监待他礼数周全,并无特别优待,他却不知怎么的格外喜欢萧启琛。此刻启明见了他,把书一扔,乳燕投林似的朝萧启琛扑了过来,孩童嗓音又脆又甜:“六哥!”萧启琛“哎”了声,敷衍地揉了揉萧启明的脑袋,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这小孩此时才看到旁边还有个人,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饶是知道萧启平眼目有疾,仍然认真地行礼:“三哥,许久不见,可还安康?”萧启平顺手拍过他尚且稚嫩的肩,声音温和:“我都好——母后,儿臣听闻了一些前线的事,想找父皇商议,不知可否请母后带着启明稍作回避?”他这么直接地提出,不顾萧演是否会尴尬。果然,萧演尚且挂着笑容道:“怎么,启平难得入宫一趟,还是为了商讨政事么?朝堂之事你不必太过忧心,朕心里有数。”察觉到身边人立刻绷紧了,萧启琛连忙攥住萧启平的手,却被对方一把甩开:“真的么?儿臣以为您当下应当是在西殿与诸位大人们商议这一仗如何打,而不是把这些都扔给丞相或是司空,然后自己来后宫看启明书背得如何!”一国之君,前线战火越烧越旺,却似乎全然不在意,这还是当年那个雄心壮志想要振兴大梁的天子么?这些年为什么他会裹足不前?为什么宁可把心思花在太极殿的内斗,打压这个打压那个,却偏偏不肯在国事上多听旁人的意见呢?突厥人都冲过长城了,到底还分得清孰轻孰重吗?这让满朝文武、四境百姓如何放心得下?萧启平的指责句句在理,听上去却如芒在背。萧启琛见萧演脸色转瞬黑了,立刻打圆场道:“父皇,平哥哥他忧心社稷,说话难免有点冲,您息怒……”但为时已晚,萧演眉头一皱,对萧启平道:“原来好不容易舍得入宫一趟,就是攒了这些话来指责朕?萧启平,朕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哪怕御史言官上奏也不会是这种语气!”似是二十多年来初次被他连名带姓地喊,萧启平不怒反笑:“父皇,儿臣不是御史,亦非言官。现在赵王兄上了前线,六弟想为您分忧却有心无力,儿臣亦是再没了立场去处理政事——此战节节败退已成定局了,难不成您真以为还有个二十年和平来让七弟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