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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李峋,我等会可能……”“我知道。”李峋声音平静,“你知道立花宾馆在哪吧。”“嗯。”离她家不远,隔两条街,一家不大的旅社。“我住那,有空来。”“嗯。”刚要再说什么,母亲又来敲门。“怎么这么慢呀?苹果都要皱了。”“来了,马上!”朱韵再次拿起手机时,李峋已经挂断了。去客厅跟父母聊天看电视,朱韵嘴里塞着水果,电视节目入了眼却没有入心。她看着欢欢乐乐的小品,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忘了问他一句。今天除夕,你怎么没回家?第26章朱韵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无聊,要上楼时,母亲提醒她今晚得守岁。“还得守岁?”朱韵哪有心思守什么岁,找借口:“我有点困了。”“胡扯。”母亲瞥她,“才几点就困,平时随便看本书都能通宵。”朱韵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十一点半时,母亲已经昏昏欲睡。父亲推了推母亲,让她早点休息。母亲打着哈欠往楼上走,还不忘叮嘱朱韵:“一定要守岁啊,十二点的时候要去佛堂许愿。”朱韵真的在沙发上坐到十二点,电视里的主持人站成一排倒数最后几秒,朱韵起身。家里的佛堂是三楼北面的储物间改的,外婆信佛,母亲……偶尔会信。一进屋,幽暗的房间内,全是檀香的味道。朱韵坐在铺垫上,看看时间,刚好十二点。朱韵按照以往母亲的要求,冲佛像磕了三个头,准备许愿。磕头时,领口的十字架项链落了下来。朱韵微微一愣。她都快忘了……事实上她确实经常会忘记,自己还带着这条项链。项链很旧,毕竟已经很多年了,样式也不新颖,用最便宜的金属制成的,现在表面已经掉漆了。朱韵已经记不太清项链主人的模样,每当她回忆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女孩高傲得像只孔雀。她将项链收回领口,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忘许愿了。算了。十二点是鞭炮高峰期,朱韵从佛堂出来,冲楼下喊了两嗓子,父亲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我们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朱韵大声回答:“好!”夜终于开始了。朱韵回到房间,反锁好门,窗外鞭炮阵阵,烟花满天。她在床上发呆片刻,然后去浴室洗澡。等她洗完澡吹完头发一切收拾妥当出来时,已经一点了。浴巾被随手扔到地上,朱韵赤着双足来到衣柜前,她在里面翻了翻,最后将那套新买的白色裙装取出。换好衣服,朱韵探身镜前,在脸上轻轻打了一层底,涂了淡淡的唇彩,她冲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然后便坐回床上,静静等。等待之时,最是难耐。明明窗外声音震天,她却依稀能够听闻自己的心跳。手指绞在一起,很紧,出了汗。刺激啊……她抿唇,真他妈刺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声音慢慢平息,只有偶尔一声来自远方的脆响,提醒人们,这不寻常的夜,还没有结束。二点。朱韵站起,拎着自己的包,小心离开房间。脚落在地上,轻得像精灵。屋里静悄悄,父母的睡眠质量都很好,丝毫没有被鞭炮声影响。她下到一层,从鞋柜里取出一双高跟靴,但没有马上穿上。她踮着脚打开房门,溜边出去。脚踩着冰冷的石阶上,凉得每个毛孔都收紧了,她大气都不敢出。在门口干站了两分钟,确定父母都没有醒之后,朱韵才将鞋穿上。转头。对面雪月风花。朱韵深呼吸,跳下台阶,往外走去。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但留下了许多放完的烟火,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好似雪地。朱韵这身裙装穿在深冬季节,着实有些冷,她的背包里装了备用的外套,可她完全不想换上。某一刻,她体会到了李峋去美术馆那天的心情。一想到那天,朱韵脚下的步伐变快了。越来越快,直至奔跑。发丝与裙摆被心里涌出的冲动鼓吹得肆意飘扬。午夜的钟声已经敲过,她是汪洋之中唯一一艘夜航之船。立花街与朱韵的住宅只隔了两条街,这里聚集了许多小型旅店和餐馆,有很多店铺全天候营业。朱韵知道立花宾馆的位置,一口气跑过去,大厅里有伙人正聚在一起打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闪闪发光的金脑壳。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他终于不是那么苦大仇深了,也会笑了。某金闪闪正撸着袖子准备甩手里的王牌,行云流水的动作被一嗓子喊断——“李峋!”他顿住两秒,然后回头,脸上的神情从胜券在握变成呆若木鸡。他怔然地看着她,从头到脚,最后低低地感慨两字——“我cao……”李峋这样扭着头,叼着烟,手上还维持着抽牌的姿势,模样着实有些滑稽。朱韵被他逗笑了。他自己也笑了。“到底出啥,还打不打了?”下家在催他。李峋将手里的牌一丢,“不好意思,打不了了。”“怎么回事?”李峋耸肩,无奈道:“来人管了。”他把牌池里赢来的钱都放到中间,“不多,大伙买盒烟。”全桌他赢得最多,现在散了财,众人纷纷祝他新年快乐。重新洗牌,大家趁着闲余往后瞄,各个神色流里流气,有人冲李峋挤眼睛,“磨蹭什么,快回屋啊。”李峋在各种嘿嘿声中起身,得意洋洋地来到朱韵面前。朱韵起了坏心眼,上前半步,小声说:“如果我现在扭头走了,你会不会很没面子啊?”“会。”他低头,眉目带笑,“公主殿下要走吗?”朱韵抿嘴:“看你表现咯。”“包你满意。”朱韵挑眉。李峋:“还走么?”“……”她小声说:“那就先不走了。”李峋弯腰,在她耳边用极其不敬的语气说:“皇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