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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不用担心,烧粮仓而已,点上火我们就撤,伽摩人一定追不上。”“但是伽摩骏马的脚程……”“将军,伽摩的马虽然跑得快,但是太娇贵,跑上半天就要歇息,我们北凉的马能吃苦,跑完一天路还能接着跑一夜。就算他们有埋伏陷阱,我们也能逃出来。”乌木合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抬着头,“再说当初我带着族人投奔将军,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想为将军立功。”这次会议结束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百里霂坐在空荡荡的大厅内,脸色有些不好看,向着站在面前的人影问道:“因为乌木合的骑兵是外族人,就算死了也不可惜,所以你可以毫不介怀地让他们去冒这个危险么?”“原来在将军心里,我是个这么阴毒的人啊,”苏漓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我说了这步棋走得险,但若是成功,极西城的粮草根本就撑不过几个月,我们只需围城不攻,就能在明年拿下伽摩,结束这场战争。将军不想早些离开这里回建墨么?”百里霂沉默不语。“在这里拖得太久对将军不利,”苏漓低声道,“不止是战局,还有朝中的政局。”广阔长空下浮着大片铅灰色的云块,原野上深碧的野草蔓延得望不到尽头,一缕细细的马头琴音从高处的一块岩石上传了过来。拉奏的人像是北凉的牧民,年纪已经不轻了,他袒露着半边的胳臂,长久地望着天边。“这里多像北凉原啊。”乌木合喃喃自语,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时,他慢慢站了起来,把琴重新系回了马鞍边上。他身后是一整支的轻骑兵,这些武士刚刚结束了几日的跋涉,从荒芜的山谷中穿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片正对着极西城的平原上。他们此刻也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短暂的休息稍稍减轻了他们的疲惫,山坡上的石子还带着白天太阳晒过的余温,在马蹄的踩踏下三三两两地滚下坡去。黑暗里只能看见那座壮丽城池模糊的黑影,粮仓在极西城的右侧,苏漓亲手在地图上指出它的大概位置,乌木合几乎可以在脑海里清晰地将它绘注出来。这千余骑战马都摘下了脖颈上的马铃,用布裹了马足,在靠近目的地的路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然而就在行进到一半时,乌木合忽然停住了,他身后的武士们也露出了警觉的神色。他们是在草原上出生长大的人,几乎可以从风里闻出猎物的味道,而这看似安静的夜晚分明漏出了一点动静,向他们昭示出这里还埋伏着另一支骑兵。那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在临出发前,百里霂就告知乌木合,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回撤。乌木合略一犹豫,还是回身打了个手势,他的武士们有狼一样的视力,立刻便领会了,像来时一样静静地调转了头。然而还未退出百步,一声马嘶划破夜空,四周霎时亮起一片火把,把这方圆数里照得如同白昼,一支举着长戟枪的伽摩骑兵已经快速地围拢了上来。“冲出去!”乌木合用北凉话大声喊着,用力攥起缰绳猛地向前冲去。这无疑是拼死,伽摩骑兵擅于用长枪列阵,将敌人困在阵中,伽摩骏马几乎比北凉马高出半个头,然而这些略显瘦小的北凉马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展开前蹄向前跃出。有的马腹立刻被枪刃挑开,后面却是更多的战马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了上来,不到一会,枪阵就被冲出裂口,大批的北凉骑兵从这刀戟的埋伏里逃了出去。乌木合的马跑得飞快,它警觉而灵敏,像北凉的武士一样,知道只要一直向前跑,不到天亮就可以离开这片危险的地方。乌木合在颠簸的马背上回头扫了眼逃出来的部下,那片枪骑兵的埋伏里大约只折损了百来人,这算是幸运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耳边的风声忽然停了,战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它发出低低的哀鸣,像被抽去了脊骨似的,想要匍匐到地上去。乌木合心里一惊,猛地抽了几鞭下去,又扯动缰绳,低呼着爱马的名字。“叮铃当——”一串银铃声在近处响了起来,那是一只纯白的骆驼,在黑夜里十分显眼,骆驼上骑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狐裘,连面目也是一片雪白。这不同于之前在衍纳城所见的幻象,那个人身上有活人的气息,分明是苏哈本人站在那里,依旧独自一人。即使不曾相识,乌木合也能察觉出这个人比身后数千骑兵还要危险,他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狼牙箭,略一瞄准便射向了那个人的额头。他的弓弦在风里弹动的声响未落,箭矢已经掠过苏哈的面前,坠到了地上,那不是普通的落势,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了下去。苏哈神色平静,嘴唇微动,似乎在低声呢喃,没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有地面随着他张合的唇瓣微微晃动了起来。乌木合拔出马刀,从喉咙里模糊地喊着:“杀了他。”武士们从他背后策马而出,直冲向白骆驼的方向,地面的震颤慢慢消失,靠近苏哈的骑兵却忽然发出嘶吼,那吼声和混乱的马嘶混在一起,在黑夜中格外可怖。战马在黑夜的平原上猛然陷落,瞬间从小腿被淹没到脖颈,直到消失。那片来时的草原已不知何时变成了巨大的沼泽,将大批的士卒和马匹吞噬了进去,乌木合望着已停止念诵的苏哈,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眼中如同鬼魅。“绕开,快逃!”陷落的武士大声呼喊着,每个人都想从这张巨大的网中逃走,可是根本绕不开。四周的泥土全都软化深陷了下去,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踏上的是不是死亡,而身后赶来的追兵已是越来越近了。挡在极西城前的,是一座叫及谷的小城,这里的守军不到五千,却始终奋力顽抗。直到巨大的钢制弩矢射上城头,拉下了半片城墙,炎军蜂拥了进去,才将这座城攻了下来。百里霂对这样粗暴的攻城方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拍了拍肩甲上的灰尘。这次他和苏漓一直在后军坐阵,前军由几个年轻的校尉领兵,领头调度的是百里陵。少年已褪去了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微弱怯意,抱着头盔大步向百里霂走来,屈膝行了个军礼:“大将军。”“死伤多少?”百里霂抬起眼皮。“我军战死二十余人,伤者逾百。”“第一次领军,觉得如何?”百里陵抚着犹在狂跳的胸口,低声答道:“这里像被石头压住似的,攻破城那一刻才重新跳了起来。”百里霂淡淡一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当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