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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的广州知府心怀不满,此刻却也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感受,居高临下地敷衍了庞宪祖的问好之后,他就直截了当道出了来意。他本以为庞宪祖必定会诚惶诚恐告罪,却没想到对方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两位藩台和凃臬台是为了这事来的,那可是来得正好!”陈有杰听到这前半截话,本来就心中恼火,凭什么对凃渊就是单独的称呼,他和张廷芳却变成了两位藩台这种含含糊糊的称呼?可当庞宪祖那后半截话出口时,他就已经再顾不上这称呼问题了,心中咯噔一下,突然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什么叫来得正好?张廷芳毕竟资历深,比陈有杰沉得住气,见一旁的按察使凃渊一如既往端着一张没表情的面孔,他不禁有些吃不准庞宪祖和凃渊有没有串通一气。可再转念一想,之前召见刘捕头的时候,那家伙分明应对狼狈,绝不像是要破案的样子。而陈有杰信誓旦旦地说已经买通了察院的一个门子,确定汪孚林绝对不在,这次再也不可能和上次逼宫那样无功而返,他就暂且压下了心头不安。果然,他就只见陈有杰在片刻的呆滞过后,眉头一挑,轻蔑地哼了一声:“来得正好?难不成庞知府你已经把这桩案子给破了?”陈有杰不过是刻薄得嘲讽一句,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庞宪祖竟是春风满面地说道:“陈藩台说的虽不中,却也不远矣。正好三位都到了,不如这就移步理刑厅,看看齐推官如何审案?今天正好要审好几桩案子。”这不可能!陈有杰差点脱口而出这四个字,但总算多年宦海生涯,他在关键时刻将这话吞了回去,换成了一声嘿然冷笑,却没有拒绝,而是跟着笑吟吟伸手相请的庞宪祖进了府衙,打算看看对方能葫芦里买什么药。可相较于他的自负,张廷芳却故意落后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想要从凃渊嘴中套话。奈何凃渊素来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不管他怎么打探,愣是装聋作哑,气得张廷芳腹中暗骂倔牛。府衙齐推官是和汪孚林同榜,万历二年的三甲进士,虽说没能留京,也没能得到一县之主的位子,但能够谋到广州府推官这样的官职,却也足见其人能力和背景。先前那桩案子迟迟没破,要说府衙之中除却快班刘捕头之外压力最大的,那绝对不是知府庞宪祖,而是他这个推官。因而此时拜见了联袂而来的三位大佬之后,他没有任何耽搁,立刻升堂审理。而首先被带上来的,无疑便是当日渔村中跟着付老头对汪孚林一行人下手的三人了。这也是张廷芳和陈有杰第一次正面接触到这三个所谓刺客,见不过是畏畏缩缩的寻常人,他们不禁嗤之以鼻。毕竟,最初还有说法道是他们暗中指使人谋害汪孚林,故而他们对吴福之死推波助澜,想要把汪孚林困死在察院中不能动弹,自然是为了报之前那一盆脏水的一箭之仇。此刻三两句询问之后,听到这三人一口咬定全都是听付老头的吩咐行事,根本不知道汪孚林的身份,陈有杰便忍不住哧笑了一声。“看样子,这不是还缺少一个要紧的犯人?这也能算是案子破了?”“那是因为主犯之前还牵涉到别的案子,所以一直在按察司没有押送过来。”这一次,出人意料开口的是按察使凃渊的。他没有理会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两位按察使四道犹如利箭似的目光,更不会提人其实是才送到按察司都还没焐热的,照旧淡然自若地说道,“但我来时已经命人去带犯人了,想必这会儿应该到了。”陈有杰和张廷芳交换了一个眼色,见庞宪祖这个知府满脸笑容,理刑厅主位的齐推官亦是从容镇定,他们就知道这主从两人是早就知情。遭遇这样的局面,不可谓不出人意料,可他们眼下已经骑虎难下,因此不得不静观其变,陈有杰也只能悻悻闭嘴,眼看齐推官继续审问三人。果然,不过片刻,外间就有人报说,从按察司解运的犯人已经带到了。“本官问你,是谁指使你行刺汪巡按?”随着那五花大绑垂头丧气的付老头被带上大堂,齐推官一拍惊堂木,刚问了这么一句,被关了好多天的付老头就先是呆若木鸡,猛地叫起撞天屈来:“冤枉啊,汪爷明明承诺过小的,只要小的家里那儿子带着汪爷的人去招抚海盗,就既往不咎,怎么现在就说话不算数了!”刚刚还心情非常不好的陈有杰登时霍然起身,只觉得又惊又喜,立刻大声问道:“什么招抚海盗?汪孚林要你儿子干什么?”“当然是要他那个当过海盗的儿子带路去招抚海盗!”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众人不禁都往外望去,但只见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团领衫,腰中系着素银带的年轻人不慌不忙地跨过门槛进来,不是汪孚林还有谁?庞宪祖和齐推官倒也罢了,陈有杰和张廷芳本来断定汪孚林根本就不在察院,此时面对这个突然现身的巡按御史,都有些措手不及,可陈有杰还记得刚刚付老头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讯息,此刻立时质问道:“汪巡按,这招抚海盗之事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我可不记得你有禀告过我和张藩台!”“事情重大,为防走漏风声,我自然不敢通告各方。再说,正值凌制台用兵罗旁山的紧要关头,广东广西两位总兵全都带着主力围困罗旁山,哪里腾得出手来对付海盗?如有万一,海盗肆虐沿海,责任谁来担当?所以,我和海道副使周观察商量之后,禀告了凌制台,而后小心隐秘行事。除了全力配合的漳潮副总兵晏大帅,余者全都不知情。”“你……”陈有杰差点没气炸了肺,指着汪孚林半晌说不出话来。总算张廷芳比他沉得住气,当下接过话茬问道:“汪巡按既然领凌制台之命招抚海盗,眼下却在广州城,那重任莫不成托付了别人?”“既然担此重任,如果不能办成事情,岂不是辜负了凌制台的信任?我这是刚从南澳岛上赶到泷水县境内见凌制台,然后才回来的。多亏新昌吕公子,昆山郑先生,广州杜相公以及秀珠姑娘,俘获林阿凤林道乾,招抚海盗八百零四名,!”说到这里,汪孚林只顿了一顿,随即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了,之前新安县杀戮渔民的,不是什么海盗,而是濠镜动乱中那两个逃脱的佛郎机人。在之前新安之行中,我正好也把人一块拿住了,一会儿就押解过来,请齐推官一并审问。”第七三七章一咬一大串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就算汪孚林上任之后,不顾布政司的风向,因为龙溪先生王畿的穿针引线,一直都和汪孚林走得挺近的广州知府庞宪祖,此时也觉得脑袋有些发懵。破获新安那桩海盗杀了渔民的案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