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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拍上他的肩,“小畜生,你可要了我的命了。”世界上最无奈的心酸莫过于一个母亲被迫放弃自己的孩子,即使明知道自己不会照着童艳艳的意思办,童延心脏还是像被什么利器拧绞起来似的。反正就是疼,刺痛钝痛也分不清。童艳艳的建议对改变他的现状来说完全无济于事,但也是,真正动了舍弃全部、为他打算的心。童延晚归时人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正像是,看准了一条通天大道就一脚跨上去,却从来不知道这一脚跨出去,就是动摇了自己初衷的根本。聂铮从车里出来,看见的就是男孩两手插在裤兜浑浑噩噩朝屋里晃的样儿。别说不是浑浑噩噩,童延平常是多跳多干脆的性子,台阶能一脚跨上去绝不分两步走。像是有些不寻常?聂铮大步流星地跟上去,一直男孩身边才看见童延转头。童延神色似有些疲惫,眼神相当茫然,片刻才张了张嘴,“聂先生……”第34章小兽童延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倾诉者。深夜,花园的观景台。他胳膊肘撑着膝盖,上身朝前倾着,头垂得似乎抬不起来。半分钟前,聂铮直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跟着聂铮到这儿了,答案却依然是:“没什么,就是有点累。”聂铮还真没见过他把自己累成个霜打的茄子,童延平时也忙,但再忙精神面貌也是好的,何至于像眼前一样,迷惘得眼神连焦点都找不到,简直一反常态。接着,童延又一反常态开始絮絮叨叨,“你知道吗?我家里虽然不好,但我妈对我没说的,她赚了钱就给我吃好的、穿好的,你可能都想不到,我九岁之前不知道自家穷,班上同学穿一两百的鞋和衣服,她给我买三四百的。”聂铮终于捕捉到一丝头绪,童延妈。但眼下,童延哪像是目的明确地向人诉苦,分明就是个满载不堪负荷,兜不住往外漏水的罐子。到底是什么在一晚之间把童延背脊压到直不起来?聂铮怕太直接莽撞把这又脆又硬的罐子一下击碎,只好抽着言语间的空隙,顺着词不达意的孩子问:“你刚才回家了?”童延本就有些缩着的肩顿了下,简单一个字作答,“欸。”又顺势抬起胳膊用手抹了把脸,而后接着絮叨,“……就是因为我没爹,我妈不想让我比其他孩子再差些什么,才宁可自己辛苦些。一直到我十岁以后,她收入比不上以前,我才知道什么是穷。”“后来,老太太生病时,家里没积蓄,就是因为以前她把钱都花在了我身上。”聂铮直接捕捉重点。童延的重点就是:他妈对他好,很好。即使一直认为童女士教育方式不对,就连聂铮也承认,这位母亲,在她有局限的眼界之内,算是极尽可能地疼孩子了。正因为受过这份“极尽可能”,明知母亲曾经的谋生方式成了自己前路上的绊脚石,童延连不对两个字都不敢想,想了亏心,并且还执着地维护。或许在旁人眼里不可取,但这正是童延心里干净的地方。所以,今晚是出身问题再次爆炸,童延和他妈终于把这问题摊到明面上了?难怪童延会这样,一边是来自外界的压力,一边是背离背景对母亲的内疚,童延这是在被两面撕扯。童女士说了什么?事情就不好办,聂铮眉皱了起来,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母子俩私房话说什么,童延肯告诉他就不会漫无目的地说这么多。此时,童延絮叨完就没了声息,人颓丧地弓着身子坐着,这么跳脱鲜活的个性,这会儿背看起来居然有几分佝偻。就这一刻,聂铮突然觉得好像用rou眼都能看见男孩背负着的枷锁,这可是在他面前都敢跳脚大呼小叫的人。聂铮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语言安慰效果有限,于是,他做了件自己平常不会做的事:身子朝前,抬气胳膊,手掌落在男孩耷拉着的脑袋上,揉了揉。同时,他看见童延抬起了头。童延看他一会儿,没什么神采的眼神越加不明所以,接着,慢吞吞抬起手臂摸摸自己的头,“我头发乱?”聂铮:“……”只能嗯一声,收回胳膊,坐正身子,把眼光转向庭院枝影婆娑的花草晾了几秒钟。几秒钟后,才继续看向童延,“你母亲,很了不起。”这话半是哄,半是宽慰,倒不全是假。童女士有疼孩子的那份心,就比他家上头的两位名门之后好太多了。听到这句话,童延双眼有一闪而过的光彩,但倏忽间那光彩便熄灭下去,徒留死灰和更深沉地迷茫。很快,聂铮听见童延问:“我选现在这条路,是不是不该?”聂铮心头猛地一紧……逻辑上真是没有任何问题:做母亲终于知道自己曾经的作为对孩子前途有多大影响,痛苦。当孩子的目睹这份痛苦,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不正确。原来童延是为这个茫然:娱乐圈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即使知道童延只是一时迷失,聂铮也想给他掰扯清楚。这话要往深了掰真得伤人,于是,聂铮坐着没动,问:“当时,你为什么想进娱乐圈?”童延也没什么遮掩,“以前谁都能看不起我们,要踩在他们头上,我就必须做出点事,可读书那条路我不通。”这就对了。聂铮说:“踩在人头上,你这不是为谋生,你是要提升阶层。”读书是底层孩子提升阶层的、为数不多的路之一,可童延误了。“要提升阶层,那你的选择是没有错的,你用自己的最长处参与竞争,而且现在已经有了好的开始。”聂铮这一句说完,童延眼神逐渐清明。很好,果然只是暂时迷失。聂铮直视男孩的眼睛:“想想你现在的收入。原来你那些邻居家的孩子,要拿到这个收入,得寒窗苦读多少年,得怎么样小心地择校择业,又得有什么样的运气刚好得到合适自己发展的就业机会。”童延说:“是。”聂铮叹了口气才把下面的话说出口,“所以,走哪条路不艰难?我知道你不好受,但家里的有些事,你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平衡。给自己找心理平衡,也替你母亲找心理平衡。你今天的不好受,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个小坎坷。你……振作些。”童延听得挺明白:聂铮的意思是,眼下他为童艳艳的纠结,跟其他底层孩子寒窗苦读的辛苦其实没有本质区别。此时,聂铮眼神灼灼地望向他,“已经演过两部戏,你现在努力的目标还是踩在那些人头上?”童延果断摇头,“不是。”憋不住扬起嘴角,又用手摸了摸鼻子,“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