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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冷漠的男人。“是你非要待在我身边的。”男孩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湿漉漉的划过脸颊,滚落到了头下的枕头里。他沙哑着嗓子,咧开了嘴角,笑着说:“而你叫我不去恨你。”男人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抹男孩的眼泪,并不温柔体贴,他说:“你恨我,又要怎么样呢,你要杀了我么?”68.男孩没有说话,他一贯不是什么杀伐果决的人。他的成长与他的坚强,都源自男人的爱,剥离开这些,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如何能不恨呢?男人变更了他一生的轨迹,间接叫他失去了恋人和亲人,却又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暖的家。男人用爱意包裹住了他的生活,却也帮他做出了所有的选择,而如今,男人选择将所有的真实袒露给他看,还要叫他,不要恨他。这段感情充满了强制与欺诈,现在还要被泼上luanlun的颜料、蒙上替身的阴影,男孩看着男人,仿佛在看一块无比诱人又隐含毒药的蛋糕。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我杀不了你,”男孩漠然地回答,“我很想离开你。”男人想起许久以前,他同男孩一起躺在浴缸里,男孩越了界,他就把男孩的头摁在水里,反复折磨,叫他乖乖听话。他的手背上沾染着男孩的泪,冰凉的。他当然能叫男孩乖乖听话,他有许多手段能叫男孩留下来,男孩一贯心软,养一养,总能再养熟的。他犹豫不决,下不去手,男孩的眼窝里却又涌出了泪来,悄然无息地滑过了脸颊,他没有发出丁点的声响,只是在沉默地告诉男人——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快活,甚至难过极了。男人没有再去擦拭男孩的眼泪,他从男孩的身上爬了起来,披上了墨蓝色的睡袍。他背对着男孩,颤抖着手想系上了系带,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结,却打了足足三次,每一次,手都抖得更加厉害。但话语却是冷漠的,他说:“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明天我就送你离开。”男孩浑身上下都疼,他分不清这疼是源自身体还是源自心理,只是止不住滚出的眼泪。男人背对着他,答应了他的心愿,他却并不快活。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只听到门开启又关合和男人离开的脚步声,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止住了眼角的泪。他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踉跄地向门口走,推开了房间的门。门外没有男人,也不可能有男人。69.男人本该在门口再呆上一会儿的,就算不站在门口,也要站在男孩推开门就能看见的地方。他有五成的把握,觉得男孩会心软,会推开门,会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如果男孩推开门,他就故作冷漠地观察他,如果男孩有一分的犹豫和退让,他就选择抱住他。男人十分清醒地知道,他是舍不得男孩的,他一点也不想男孩离开他。但他站了一会儿,佣人却凑过来,告知了他一个消息。他犹豫了几十秒钟,还是选择了先行离开。所以男孩看不到了男人,他以为男人上楼睡着了,他盯着楼梯看了一会儿,又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并不快乐,大脑空空,什么都吝啬思考,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躺了很久,或许是睡着了,也可能没睡着,阳光透过未拉窗帘的窗户洒在了他的身上。早晨了。该走了。男孩像个发锈的机器一样,从床上缓慢地爬起来,他进了洗手间,用温热的水洗了一把脸,抬头再看,镜子中是一张惨白的脸。男人忙了一夜,清晨回来的时候,左手拎着个布袋子,右手拎着男孩学校门口的早点——有一屉十个的小笼包,有用塑料包装好的小米粥,资料里说,男孩读书的时候,最喜欢这家的早点。他做得有些刻意,刻意到有些愚蠢,但他想,如果男孩感到高兴,那就值得了。男人迈进餐厅的时候,男孩刚刚放下刀叉,他的脸色比照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因而见男人进门,也不会仓皇失措。男孩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了男人的手,他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也发现了另一边的早餐袋子,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男人把早餐袋放在了桌子上,说:“没想到,你已经吃过早饭了。”“可以当午饭吃。”男孩平静地说。男人看了一眼男孩,他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是想带走吃,还是不走了留下吃。男孩却又问:“那个布袋子里,是什么?”男人把布袋子放在了男孩的面前,冷淡地说:“你的东西。”男孩拉开了袋子的拉锁,看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盒子的正前方有一个极小的头像——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十分陌生,但男孩知道,这就是他母亲。他明知故问:“这是她的骨灰?”“我没有将她挫骨扬灰,她是自己生了病,病死在了疗养院里,我一直将她同她的情夫合葬在一起,只是前段时间,她的骨灰不见了,”男人站在男孩的面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连解释也说得古板冷漠,“她的情夫也不是你的父亲,她也没有养过你,你生下来没多久,她就把你扔在福利院了。”“那,我的父亲呢?”男孩奇异地相信男人的话,男人几乎从不骗他,不管他的话会叫他开心,还是叫他痛苦。“生了病,你没出生就故去了,那个女……你的母亲,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办法把你养大。”“嗯。”男人等了一会儿,也只等到了这一个“嗯”字。他细细地看着男孩的表情,却因心思不宁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男孩摸了一会儿骨灰盒,他重新将拉链拉好,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谢什么?”“谢谢你找回她的骨灰,你昨天晚上出门,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男孩问得很随意,男人也“嗯”了一声。“季阳。”男孩的手搭在拉链的上方,唤男人的名字。男人拉开了手边的座椅,坐了下来,他连夜去取回了这样东西,途中还遇到了一些麻烦,但他的精神还好,因为男孩的态度,并非全然的冷漠。男人确信,即使男孩今天选择离开,他还是很容易把他哄回来,他的男孩,总是心软的。“季阳。”男孩又叫了男人一声。“我在。”男人轻声地答。男孩闭上了眼,他试图幻想出母亲的模样,脑中最先浮现的是他的养母,之后却是男人的脸。男孩将这个布袋子向男人的方向推了推,说:“你帮我,把这份骨灰,重新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