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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毕海的刻意亲密实则疏离,苏留白的沉默与坚持,管平安的冰冷与屈服。张旭杰心中感到困惑,静静看着管平安的动作,也不是十分明艳的女人,看多了竟也有几分味道。豁然,管平安抬头,“你爱上我了?”张旭杰差点被口水呛住,“谁,谁爱上你了,我想看清到底什么女人让这傻子魂不守舍的。”“让他魂不守舍的是他自己的情感,原则上与其他人无关,与我无关。”管平安平淡地说。“哼,女人都是天生的诡辩家。”“张医生见到我会下意识产生负面情绪,然而我本人与你并没有实质性接触,不管你的情绪波动是因为什么,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很好的掌控它,所以上述的话我认为同样适应于你。苏留白没有很好的与你沟通,所以今天实在不适合聚会,如果你认为他做的还不够,让他带你去下一摊吧,我吃好了,先走一步。”说着她扭头看苏留白,“擅自把孩子单独放在家里,你总是这么干的?“他大了,没问题的。”苏留白说。管平安踩着高跟鞋,与毕海重新走进夜的霓虹之中。苏留白看着她的背影,对张旭杰说:“阿杰,她就算十恶不赦也是我命定的人,何况她只是个倔强的爱哭鬼。你当我是兄弟就要接纳她。”说完,他放下钱,追出门外。“走走吧,不远。”苏留白在管平安背后叫道。管平安往车门迈的腿停住,听他又说:“四月的夜晚,风最温柔。”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下来。“我不知道在商人眼里一个小时等于多少人民币,但如果你说出个数目,我倾家荡产也付给你。”“在我这里,一个小时等于一个亿,欧元,你刷卡还是现金。”说着,管平安真的伸出手。苏留白尴尬一笑,“只是个虚词,不要当真。”将手覆上她的,牢牢攥紧。他们走在江边,江面的风吹来,果然温柔而妩媚。管平安一手将头发顺到耳后,听他说道:“你知道在医院里每天面对最多的是什么,是死亡。”管平安不知他要说什么,只好沉默,苏留白笑了笑,语气带着认真,“有一天我在手术台上,又送走一个亡魂,没办法,病情太重了,他死在麻醉之下,没有痛苦,没有意识,我知道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但我却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如果有一天有让我在这样的情景下面对死亡,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再也看不见你,不能想你,不能爱你。”☆、24“有人说生命是一场旅行,匆匆而来,到了时间又必须走。……我们只是芸芸众生的一根草罢了。”管平安吹着风,有些感慨。“就算是草,那也是一根让我在意的草,少了这根草,比拔了我的肋骨还疼。”管平安叹气,“我们在意的,往往抓不住。”“不必抓,你在意的,必将安然无恙,存活在心里。”管平安瞟了他一眼,玩味地将手挣脱,“让我活在你心里就好,还抓那么紧做什么。”“诶,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忙又抓上她的。这个宁静的夜晚,他们漫步在江边,远离尘嚣和烦恼,这情景成为一张剪纸画面,连接他们初次见面的星海夜空,永远地定格在苏留白的脑海。如果生命在这一刻终结,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吧,他常这样想,却不能阻止月光流逝,星空消失。管平安厌恶自己的那一部分,是除了管乐赠予的很少的幸福外,剩余的大片恐慌和制约。但那一片令她厌恶不已的苏留白不曾参与的世界中,至少还存留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站在漫天樱花飘落的树下,头轻轻仰着,眼神忧郁,任凭衣袂翻飞。他是管东鸣,容貌秀逸,气质如陶,是只该存在于梦幻中的男子,绝不是眼前这个形容枯槁,虚弱的近乎透明的头发花白的苍老男人。男人坐在那里,合体的西装像架在身上,两手叠交放在腿上,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依稀让她想起往日的身影。“好久不见,你还好么,平安。”他如此说道。声音依旧温柔。自从接到他来访的消息,直到本人已经坐到了面前,她依然恍惚着,最近经历太多悲喜,她正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和状态,没有想这个男人的出现,将她所有努力付诸东流。“你怎么了?”她没有回答,反而提出疑问。管东鸣下意识抚摸两鬓灰白的头发,露出清风般的笑容,道,“医生说是肝癌,做了手术,效果不太理想。”他语气很淡,对自己即将终结的生命不甚在意,“我的请求,你依然不肯答应吗?”管平安拿起杯子试图用水来冰镇自己,但拿起后才发现,原来她的手一直在抖。“管家的人,怎么会让你病的这么重,他们到底都干了什么?”管东鸣轻轻摇头,再次露出儒雅而郑重的笑容,“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答应我的请求,是不是?”管平安听见来自心底的哀嚎,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么,她曾经那么固执死守的秘密,终于要见天日了吗,而这,又是否是她想要的?“好。”半晌,她终于用力地点头,将水杯放在桌上时,因为逐渐坚定的信念,手已经停止了颤抖。管东鸣看见她目光里的坚定,满意地抿起嘴角。远离市中心的地带,有一条河,河水澄澈透明,在日光中闪闪明亮。“这条河是宁江的支流,这里的河水早晚会汇入大海。”管平安站在河边,感受逝者如斯夫的无奈。管东鸣有些困惑和急切,直接问道:“平安,你母亲呢?”管平安回头冲他一笑,笑容里没有一丝快乐的情绪,她又返身面对河流,“就是这里,她或许在,或许不在,现在的她完完全全的自由,不受拘束。”心头一口钟“铛”的一声响起,管东鸣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几步,跌靠在树干上,二十几年的朝思暮想,如今只剩下一条未知的川流,他心底压抑那么久的相思和千言万语,转瞬成空。眼泪成行。管平安看向他愈加苍老无助的容颜,心中一痛,悲戚地说:“忘了她不行么,不爱她不行么,你为她伤心难过她都不在乎,就算她死了,心里也没有你的位置,哪怕只有一瞬间。”说着说着声音拔高,后来又萎靡伤感,“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别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行么。”此时她并不知道相似的话张旭杰也曾对苏留白说过,但管什么用呢。固执的人一旦固执起来后,只像离弦的箭。“平安,等我死后,我的骨灰也洒在这里好么。”过了许久,管东鸣苦涩地说,“她最怕寂寞,让我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