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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过目,“主子,这是那条子的原件儿,还有这一枚私印——属下已经对过了,分毫不差。他要推说是造假,可也难就造的这么真儿出来。”“你说这明珠也是有意思——说他不落款精明吧,还非得用这私章,说他自个儿不露头算是识时务吧,却又把揆叙那小子给亮了出来。”胤祺一口喝干了茶水,拿着那张条子掸了掸,摇摇头颇有些感慨地轻笑了一声:“他那个二儿子也是个精明能干的,皇阿玛毕竟也还念着他们家的功劳。好好儿的若是不搅进来,日后少不得还有启用的希望,可如今这么一闹,却是任谁都保不住了……”“也是明珠的运气太背,遇着了咱们主子盯着他。”贪狼笑着应了一句,熟练地替胤祺把床铺收拾齐整了,又给他背后搁了两个软枕,扶着他靠在上头养着力气:“只是——属下还是有些个看不明白,这‘遮月断松’个字,叫那禧佛一看,怎么就知道是要灭那三个刺客的口了?”“明珠自个儿也当过刑部的尚书,这刑部里头有些个暗话儿,就跟你们江湖上的切口一样,只有他们自个儿的人才能听明白。”胤祺放松向后靠去,手中把玩着那一方小小的私印,轻笑着缓声开口道:“所谓遮月断松,对应的是东坡居士的那一句‘明月夜、短松冈’,意思就是断了这‘夜来幽梦忽还乡’的路,速速动手,免得夜长梦多。还有什么‘花间晚照’,意思就是消息已红杏儿泄出了墙去,千万得小心应付。若是在那杏儿上头点一抹胭脂呢,就是说‘花褪残红青杏小’,对着后头那句‘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这就是叫赶紧寻个机会把人放了,外头有人等着呢,利索儿的不准耽搁……”“这可比江湖上的切口风雅多了。道儿上说的都是什么扁利子、边爪子、地崩子的,相比之下实在是俗气得很。”贪狼听得新奇,忍不住轻笑了一句。胤祺却是含笑摇头,轻叹一声道:“江湖的切口是约定俗成,用来亮招牌使的,未见得多风雅,做的却未必是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可这官场里头若是到了有话儿不能好好说,非得暗着打机锋的地步,可也就多半儿没什么好事情了……”“好,这话说得实在是一针见血。朕今儿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这古人的名章佳句还有这么个用法儿,朕的刑部里头,竟也还有这么些个精巧的门道。”屋门忽然被轻轻推开,却是康熙含笑走进了屋里头来。胤祺倒也没有半点儿被抓包的心虚,撑起身子笑着唤了声皇阿玛,又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搁在了炕边儿:“皇阿玛,儿子幸不辱命,这一桩差事可算是在下去之前给了了。”“什么事儿都不急——今儿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好受些了没有?”康熙脱了外头的衣裳撂在梁九功手里,却是快步走到了炕边上坐下,又亲自试了试他额顶的温度,这才略放下了些心,笑着揉了揉他的额顶道:“可算是不烧了,昨儿看得朕心里头那个难受,一整宿都没撂下心……”“儿子还得这么烧个七八十年的呢,皇阿玛可千万别再犯愁了,要不可没个能愁得完的。”胤祺笑着应了一句,挪进了自家皇阿玛的怀里头,搂着他的胳膊轻笑着开口。他也知道自个儿今年的情形比往年都凶险些,连那些个不常照面儿的兄弟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出了他的不妥来,更别提这两个月亲自盯着他的康熙了——只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自个儿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比往年虚弱的感觉,病一好了也照样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最多就是小病小灾的连着不断罢了,根本用不着多当回事儿,金贵地养着反倒给养得娇气了。“朕乐意愁!”虽然听着心里头熨帖,可这臭小子没心没肺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的态度,却依然总是叫人看着就觉来气。康熙没好气儿地瞥了这个老叫人cao心却又半点儿都舍不下的儿子一眼,照着他的脑袋轻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要是能好好儿的给朕活上七八十年,朕替你愁一辈子都高兴!”“得——还有高兴犯愁的,这可得怎么个愁法儿……”胤祺缩了下脖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又眼疾手快地抬手护住了脑袋,就着炕沿儿一滚就逃离了危险区域:“皇阿玛,不闹了不闹了,咱说正事儿,正事儿!”“正事儿就是朕得先帮你活活血脉,省得你再给朕闹个气血不畅!”康熙撸了袖子作势就要揍他,胤祺被堵在炕上没处可逃,只能抱着脑袋窜进角落里头,理直气壮地昂着头道:“等下江南见了师父,儿子就跟师父告状去,说皇阿玛滥用职权欺负儿子!”“你——”康熙瞪了他一眼,居然当真悻悻坐了回去,扶着额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在你师父眼里头,什么错儿都准定是朕的,永远都是朕欺负别人,从来就没有别人欺负朕的时候。你可别给朕再添乱了……”梁九功蹲在门外避人的地方,正给贪狼和廉贞分着自个儿藏下的烤兔子。听着里头的声音总算弱了下去,抽空顺着门缝往里头瞄了一眼,便一脸笑意地欣慰点头道:“万岁爷真是越活越年轻了,都有心情自个儿动手揍儿子了……”“皇上不会真动手吧?主子这才刚好些,若是再给揍坏了可就麻烦了。”贪狼听得心里头就是一紧,捧着烤兔腿满眼的cao心跟担忧,廉贞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塞了满嘴的兔rou含混道:“老话说得好,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下雪天也一样。”“放心放心,万岁爷哪舍得真打阿哥呢?不过是父子俩闹着玩儿罢了,可就是这样才真透着亲近呢。”梁九功忙安抚了一句,又往里头瞄了一眼,轻笑着使了个眼色道:“看看,这不是就好好儿的说上正事儿了?万岁爷昨儿还叹呢,说是后悔叫阿哥这么早就沾手朝中的事儿,只怕把阿哥这小身板儿给压垮了……”屋子里头,胤祺却是正在给康熙念叨着这一整件事儿的始末。说来也是颇有些个意思,康熙从没示意过叫自个儿这个儿子去查刺客的底儿,胤祺派贪狼他们去查,也从来没叫自个儿这位皇阿玛知道过——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子俩在这事上头就莫名的生出无需多言的默契来,一个仔仔细细地查,一个安安心心地等,今儿证据总算是齐活儿了,竟是谁的心里都没觉着有半点儿的惊讶。“果然是明珠……好,好——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康熙紧紧捏着那一张字条,冷笑着摇头低语了一声,眼里却已闪出些锋锐的寒芒来。太子派的刺客,五阿哥遭的灾,整件事儿顺顺当当,里头仿佛半点儿都不需要再有第三个人的影子。无论是小五儿伤在这三个刺客的手上,还是太子因此被怀疑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