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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云见只有宣惠在,也没有避讳,直接禀报:“方才乾清宫跟奴婢要好的宫女给奴婢报信,说是东南沿海那边传来战报,有万余倭寇大举入侵,这回是在淅江上了岸。圣上已经下旨让成国公带兵前去剿倭!”贤妃听得眉头大皱,问道:“情形很是要紧吗?这倭寇不是年年来,sao扰一番便走吗?”旌云答道:“奴婢也不十分清楚,只是那宫女说皇上非常着急,乾清宫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贤妃担忧道:“那便是十万火急了……这成国公一向能征善战,这次也应该不要紧吧?”旌云谨慎地说:“国公爷好歹也是武举出身,又带了这些年的兵,应该不会有差错的。您看裴世子便知,虎父无犬子嘛!”宣惠心里揣着这件事情,第二日一早便到了崇文馆。等她一看到裴敏中,便拉着他的衣袖绕到了女学后面。“昨儿我听说成国公被父皇派去剿倭了,可是真的?”裴敏中点了点头,闷闷地道:“我也是昨日才听说的。这次倭寇来势汹汹,似有上岸攻城掠地之势。皇上从淅江都司的定海卫、台州卫、宁波卫以及海宁千户所调集了三万精兵,再加上成国公府所有的两万,都交给了父亲统领。”宣惠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忍不住想要替他舒展开,于是宽慰他道:“成国公威名赫赫,一向骁勇善战,这次也定能旗开得胜。你且放心便是,我让母妃着紧从父皇那里打听,一有什么消息就来告诉你。”裴敏中看着宣惠发愁的小脸,心中稍感安慰。“我还是相信父亲的,只是我自己困在京城,不得助父亲一臂之力,也不能将所学报效国家,心中有些愤懑罢了。你不用担心我。”宣惠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那……那你是想去前线杀敌吗?”------------第七十八章裴挚裴敏中感觉到了她的担心,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头,苦笑道:“我是想去,可规矩却是我不能去。”见宣惠困惑地看着自己,裴敏中说道:“历任成国公都有亲兵两万,战时可增至五万,同时兼任左军都督府都督。这是从太祖时就传下来的成例,为的是保卫江南财税重地。”“而成国公世子,”他话锋一转,“都是早早便请封,到十岁时就要到京城来居住。名为读书,皇子伴读,实为……人质。里面也有朝廷希望成国公爵位继承人与皇家亲近之意。如今这样的情形,父亲在外带兵,我是一定不能离开京城的。”宣惠心中十分伤感,定定地看着裴敏中问道:“那……你可曾怨过?皇家要你如此年小就离家,常年不得见父母亲人……”她想到自己前生,虽然在宫中活得艰难,不入父皇的眼,可至少还有母妃在身边。母女俩托太监出去卖绣品,得了高价,也能打打牙祭。日子虽苦,也还有高兴的时候。裴敏中见她难受,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以往的世子我不知道,我家,嗯,当时的成国公府情况有些复杂。我来京城前就离了家,不到七岁就跟随父亲在军中。后来又去辽东军中三年,之后才到了京城。”宣惠大吃一惊:“你那么小,为何要去军中?家里待不得吗?”裴敏中意味深长地说:“我父亲是嗣子。”他见宣惠一直皱着小脸,便想逗逗她:“话说,日后咱们的儿子大概也会从小离家,到京城来,你可舍得?会不会后悔嫁给我?”宣惠被裴敏中说的成国公府的事情搅得乱糟糟的,乍一听他的话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问道:“舍得什么?”裴敏中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笑道:“我是说,你我的儿子也要小小年纪背井离乡,你舍得吗?”宣惠愣愣地听着,没有羞也没有笑,她想到了前世的宣惠和他们的儿子裴挚。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她知道前世今生人事早已不同,却克制不住自己,一定要问个明白:“若是……我是说假如,你有个儿子,你给会给他起什么名字?”裴敏中十分惊讶,没想到宣惠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调侃。他笑道:“金陵裴氏嫡支在我这一辈,该是单字名,从水。但我父亲入嗣的时候,我已经出生,名字便没有改。日后咱们的孩子也可以不算这个排行,咱们喜欢什么就叫什么。”宣惠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接着问道:“我是说,不算排行,只挑你喜欢的字眼,你会给儿子起什么名字?”裴敏中想了想,认真地答道:“小时候我在金陵,听说有位在城外闲居的隐士,极有才情,与他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给他们的小儿子起名,单名一个‘挚’字。当时年小不十分明白,后来才明白其伉俪情深,竟至于斯。”“以后我们的儿子,就叫裴挚,你觉得好不好?”仿佛是等了许久的雷声终于响起,宣惠只觉得一阵阵的郁气向胸口涌来。她努力想告诉自己,这跨越了一百来年的飞醋吃得实在是没有道理。可又不愿意相信前世今生,两个宣惠,对于裴敏中来说,是一样的。她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坚持问道:“你为何觉得这个名字好?”裴敏中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宣惠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情急之下就拉了她的手,解释道:“挚,执手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姝,我想与你一起白头,你陪着我,我陪着你,一起过完这一辈子。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意思。”“是我,不是别人?不,是,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裴敏中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他直觉感受到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若是没答好,宣惠可能从此心中会有芥蒂:“你和别人不同,你是我自己求来的,这亲事是我一步一步谋算来的。若我听父母之命娶了旁人,正妻的敬重是会给的,也许孩子也会叫裴挚?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当不会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挂你在心上,只想早日和你在一处,一刻也不分开。”“你说的旁人,我不知道。但我眼前的是你,心里的是你。你我之间,不会有别人。”宣惠见他脑门上都急出来了汗,忙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话问了出来,裴敏中也认真地答了,掏心掏肺的话说了这许多,任是铁石心肠,也该被暖热几分。更何况此事无解,两个宣惠,其实不也是两个裴敏中吗?宣惠暗自责怪自己多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别着急,是我有些钻牛角尖了……你觉得裴挚好,那便是好。不过,你可得记得方才你说给我的那些话!”她扬起小巧的下巴,眼神中带着公主的骄傲,笑看着裴敏中。裴敏中笑着点点头,只觉得手中的柔荑软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