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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却有些莫名。这人怎么还越来越像个老妈子?这慈爱的目光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午时,他们打点好了行装,便牵出昨日置办下的马匹,准备出发。刚出客栈,闻琦年就看见邬图之坐在路边小摊的棚下,其余弟子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惟有他一人。客路尘寰,红楼映照。寒剑玄衣的侠客坐在一方简陋的小木桌旁,执起缺了口的搪瓷碗,随意饮着凉茶,丹凤眼中幽淡冷寂。见闻琦年牵马出来,他放下碗,起身搁了几枚铜钱,拽起寒剑,快步穿过街道,走到了她的面前:“现在就要走了么?”秋阳冰凉,柔金的光芒寸寸镀着他极具攻击性的容颜,乌唇被照得带了些浅淡的殷红。闻琦年仰起脸,忽然发现邬图之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十分浅淡,正牢牢凝视着她,长睫繁密,漂亮极了。奚咏和邬图之的眼睛各有各的精致,却都饱含着主人的繁杂心思,像是一片茫茫深海。“正是。”奚咏后脚出门,看两人立在街边对视,眼神凉了许多,立刻替还未说话的闻琦年简单一答,随后利落地蹬上了马,鞭子轻轻一甩,目视前方,对闻琦年说道:“式玉,走罢。”她点点头,对邬图之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邬图之没有说话,目视她坐上马背,乌红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闻姑娘。”闻琦年上马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喑哑低沉的声音。她耳力甚好,不禁转过头一看,俊美的少侠站在人潮涌动的街边,对她微微一笑:“再会。”他冷峻优雅的眉眼在秋阳下显得很是和煦,目光也多了几分温度,简直和街景构成了一幅鲜活的油画。闻琦年也礼貌地弯起唇角,抬起手挥舞了几下,转过头不再回望。她怔怔地看着前方逐渐空荡的街道,有些失神。几月前从琼城出发,时至今日,他们似乎就一直在告别。和形形色色的人告别。奚咏纵马行在她的身侧,眸光一扫,便知道她在感叹何事。他收回目光,直视前方,轻轻一笑:“式玉,有人离去,就会有人归来。”这句话,当初在无名山巅之上时,他也说过。当时她望着那双柔软的眼眸,心中想的是这人堪称天下无双。回忆到此处,闻琦年侧过脸看着身旁衣袖翻飞的公子。奚咏感到她的凝视,便瞥过来勾唇一笑,脸色温和。似乎有哪里不对,闻琦年心想。她记得很清楚,山巅之上,奚咏的眼神并非是这样的。那时,他还是个温润稳重的少年,眸中装满了笑意,撒落着碎星,柔和而纯粹地看向她,简直是藏了一尾波光粼粼的碧河。如今的他已是堪堪十九的剑客公子,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玉树临风,可他的笑颜却添入了旁的什么东西。闻琦年也说不上是何感觉,简言之,可以称得上是不再如同那时干净。像是掩了什么心思,又似乎多了些沉重。她恢复了清冷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垂下睫羽,望着马下的石板路,轻轻咬住了红唇。从陆路离开象郡前往义柯,约莫花了五日时间。一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景色也发生了变化。黄沙道路两侧的葱郁树林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矮小的灌木草茎,视野逐渐放开,天空像是更为高远辽阔了些,夹着几丝朦胧薄云。他们白日行路,夜间或憩于路栈,或直接在路边升起篝火,吃些干粮。待出了望渚最后一关,真正踏入义柯之时,两人都有些疲惫。放眼望去,远处坐落着连片的小山,只显出些许如墨淡色的山影,一座接着一座,重重叠叠。再看近处,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毛茸茸的草地几乎没有一点杂色。凉风轻探,草叶潇潇,渡南的候鸟扑扇着长翅,成群结队,在寂寥的天际缓行。这是深秋时的义柯草原,微微有些苍凉,却让人心胸敞亮。闻琦年深吸了几口气,肺腑之间全是凉爽的气息,本来疲倦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她睁开眼,目光一凝,注视着远方飞翔的苍鹰。犹记前世的某一日里,狭小压抑的房间内,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阳光。一片昏暗中,她抱膝坐在床上默默落泪,茫然地坐了一下午,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那时,她就疯狂渴望着能够如同孤鹰一般自由自在,翱翔在碧海苍天之中。未曾料到的是,如今的她竟是当真在随心所欲地游逛九洲。果真是时光荏苒,有人离去,就有人归来。闻琦年不再看天际苍鹰,转头淡笑着发问:“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奚咏也被眼前美景所感染,心境舒缓了几分,闻言,扬起属于年轻公子的恣意微笑,轻声说道:“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去?”话未落,他挥鞭一甩,马儿嘶鸣一声奔向草地,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家乡,四蹄撒开,轻如鸿雁,带着主人奔驰在原野之上,飞快地将闻琦年甩在身后。“式玉,跟上——”那道声音荡着凉风,飞舞在天地之间,含着些许笑意。两人在草原上肆意地驾马而行,鬓发飘散在空中,衣裾翻飞鼓动,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几只候鸟跟在他们身后,清脆的鸣声响彻天空。几刻钟后,眼前出现了一群低头吃草的肥硕牛羊,正悠然走动着。闻琦年喝住骏马,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它们来。跑了许久,马儿也累了,便停下步子开始啃草,混在了牛羊群中。北方传来了吆喝声,原来是主人骑马过来了。闻琦年和奚咏抬头一看,枣红马背上,坐着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他穿着宽松的绵羊皮袍子,高立领,大斜衽,腰后插着一把弯刀,头发被编成了许多小辫,盘在脑后,古铜色的脸颊红扑扑的,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勒呼!”少年纵马而来,热情洋溢地打了个招呼。“嗯?勒、勒呼?”闻琦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试探性地也回了一句,奚咏一听,以手握拳放在唇边,忍俊不禁地咳嗽了一声,悄悄瞧了瞧她。在他的眼中,少女正懵懂地看着来人,凤眸微微睁大,马儿也在往后退,似乎有些怯生,可爱极了。“你们是大宣来的吗?”少年看了看两人的着装打扮,了然,歪头咧嘴一笑,换了一口不纯正的中原话问道。“正是。”奚咏温和地应下,又补充道:“我们二人很是向往义柯风景,所以来游玩一番。”少年勉强听懂,手一挥:“来义柯玩?”他脸上并无警惕之色,像是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