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性死亡

    沈黛想起和贺杭的最后一次亲热，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头晕耳鸣，手脚冰冷。

    被最信任、最亲密的人背刺，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崩溃，而是怀疑——

    “他为什么要给你发这个？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即使到了现在，还愿意过去陪他，帮他解决麻烦……”她惊惶不安地睁大桃花眼，吃力地对准焦距，看向面沉似水的顾续明，习惯性地从他身上寻求安慰，“续明，这说不通啊……”

    可这一次，顾续明给出的回答分外残忍：“大概是因为，他深陷泥潭，知道自己爬不上来，索性拖你下水。”

    他苦笑着，剑眉紧皱，俊朗的面容有些扭曲：“黛黛，视频是真的，对吗？我对你太宽容了，是吗？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我都不介意，但是，你怎么能穿着婚纱跟他……”

    沈黛不愿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贺杭真的做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这段视频是在他的公寓里拍摄的，也是通过他的邮箱发过来的，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她顾不上伤心，手足无措地看着顾续明，辩解道：“续明，对不起，穿婚纱是我不对，不过，这件事发生在婚前，不是婚后……那时候我们还没培养出感情，结婚只是权宜之计……”

    她知道这么说，未免有推诿抵赖的嫌疑。

    可自保是人类的本能。

    顾续明低低叹了口气，似乎不忍继续打击沈黛，接下来的话，却把她推入前所未有的绝境：“可是，他还把这段视频传到了网上……用不了多久，公司的人都会知道你们的事，还有爸妈那儿……”

    “黛黛，他是在跟我示威，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你回到他身边？”他紧紧握住沈黛的手，语气沉痛，“黛黛，从他对我下杀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不正常，却没想到他死到临头，还要拉你垫背。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沈黛的脸白得像鬼，手心全是冷汗，顾续明捏得越紧，颤抖得越厉害。

    “他想彻底毁了我，把我变成和他一样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被愤怒和恐惧的情绪所主宰，对顾续明说的话深信不疑，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贺杭无比陌生。

    她想尖叫，想大哭，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清：“他是个疯子，是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话音未落，贺杭再次打来电话。

    顾续明心里一紧，按住沈黛的肩膀，说：“黛黛，我帮你接吧？你先冷静冷静。”

    沈黛倔强地擦了把脸上的泪，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语气奇差：“你闹够了没有？贺杭，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回头吗？你做梦！”

    贺杭因为沈黛那句“感到恶心”的话，几乎失去生存意志，回到公寓调整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再度拨过来。

    他满心期待着能和沈黛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尽快澄清误会，迎面撞上她的冷言冷语，发现她比早上的时候态度更差，呼吸一窒，本能地以死相逼：“黛黛，你要是不管我，我只能去死。你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做得出来！”因为这句威胁，沈黛对贺杭的误会越来越深，情绪失控，喉咙里发出尖利的笑声。

    她想起他对自己的逗弄、轻慢和冷淡，旧恨新仇一股脑涌上心头，吐露恶毒的话：“贺杭，真正想死的人，不会把‘自杀’挂在嘴边。当然，你要是真的想好了，我佩服你的勇气，不过，麻烦死得远一点，利索一点，不要脏了我的眼睛！”

    她率先挂断电话，扑进顾续明怀里放声大哭。

    顾续明搂着温热的女人，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唇角泛起胜利者的笑容。

    天时地利人和，真是难得。

    命运终于眷顾了他一回。

    半个小时后，顾续明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黛抱回家里，对何阿姨吩咐道：“把太太的常用物品搬到我的房间，多准备些吃的喝的，这两天不要打扰我们。”

    何阿姨见男主人眉眼舒展，像是看到了他早逝的母亲，跟着高兴起来，恭声应道：“好的。”

    顾续明顺着沈黛的意思拉上窗帘，熄灭灯光，结结实实地压在她身上，不顾她微弱的挣扎，一遍遍亲吻满是泪水的脸颊。

    沈黛哭了很久，放弃抵抗，改而像抱浮木一样死死环住顾续明宽阔的肩膀，哽咽道：“续明，你不生我的气吗？不嫌我丢你的人吗？”

    她压根不敢想象，视频被认识的亲朋好友看见之后，顾续明要承受多少同情的目光，又会被旁人如何嘲笑非议。

    还有凝聚了顾垣和他无数心血的顾氏集团，会不会受到波及？有这么位私生活不检点的总裁夫人，要是被竞争对手抓住机会大肆宣扬，连公司的股价都要出现大幅度波动吧？

    沈黛被想象中的可怕后果所击垮，所有的骄傲和自信消失无踪，跌进人生的谷底。

    她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在顾氏站稳脚跟，却在转瞬间失去一切，被迫面对社会性死亡。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顾续明坚定不移地陪伴着她，成为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线光明。

    沈黛哭声渐大，两条腿也缠到顾续明腰上，像八爪鱼一样巴着他：“续明，我再也没脸见人了，我只剩下你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顾续明听到她说“求”字，心口满足得又酸又胀，搂住纤腰，将亢奋的欲望抵在她最脆弱的部位，故意做出副迟疑的样子，说：“黛黛，我知道你是受害者，可我、我是个男人，任何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穿着婚纱和情人上床，都不可能毫无芥蒂……我不想骗你，我现在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你温顺地躺在他身下的样子……”

    他的嗓音变得沙哑，隐晦地暗示她：“连我都没有跟你发展到那个地步……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也不知道这段还没正式开始的婚姻，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沈黛听出他有抽身后退的意思，慌得仰起脑袋狂吻棱角分明的下颌，哭求道：“续明，我不能没有你，我知道错了，我不想跟你分开……”

    她敏锐地察觉到雄性的生理反应，走投无路，拿身体当筹码，主动将胸脯凑上去：“续明，你摸摸我，你亲亲我，你心里还喜欢我，对不对？”

    卧室里一片漆黑，沈黛什么都看不到，自然无法识破顾续明贪婪无耻的真面目。

    顾续明吃力地昂着头，好像在和低级欲望激烈抗争，嘴里却不争气地分泌出充沛的口水，几乎来不及吞咽。

    在沈黛可怜的哭声和热情的扭动下，顾续明终于“心软”，guntang的大手摸进毛衣里，咬着她的舌尖低叹——

    “黛黛，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这天黄昏，他接受沈黛的投怀送抱，“勉为其难”地得偿所愿。